“快来人呀!云姨娘落水啦!”
“救命啊!来人啊!”
......
四月春深,安乐侯府后园的莲渠中顿激一片水浪,呼叫求救一声盖过一声,周围奴仆识水性的却无一人敢上前搭救。
随着呼救声后,一个女子带着丫鬟匆匆离开了莲渠。
丫鬟金凤伸长了脖子扒在栏上,眼圈都哭红了,咬了咬牙,正打算舍身救主时,一个矫健身影一跃入水中,有眼神好的识得正是三爷贴身侍从白致,立即引起哗然。
“是白公子!”
“这个时辰他不是该随着三爷在衙门里当差吗?”
“这事三爷恐怕要亲自过问了。”
生水淹过眼鼻,灌进口耳里,原本在温泉中小憩的云露华一下子惊醒,还未睁眼就感觉到自己身处水中,她心下一惊,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要被自家温泉给溺死了!
手脚并用扑腾了两下,根本来不及思考,只能感觉身子越来越往下沉,仿佛有一股吸力在拽着自己脚,让她挣脱不得,云露华心中大骂:这玉鹿是怎么办事的!凿池引水时没请人来量过吗!这样深的温泉水,她怕是今日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骂完后云露华又觉得不对劲,温泉水应当是温热的,可这水里怎么这么冷得慌?
突然间,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揽住她的肩臂,拖住她整个上半身,将她从水中捞了出来,云露华半边臂膀搭在那人身上,手掌能触到人坚硬的胸膛,登时又是一个哆嗦,怎么是个男人!
她的闺阁中,怎么会跑进来一个男人!
从水里探出头,正要放声呼救时,刺目的阳光照过来,一个晃眼,旋即就是昏天地暗,她晕了。
再醒来时耳边纷纷嘈杂,只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说,“如夫人无碍,只是在水中泡久了,身上浸了寒气,待老夫开两副药替她驱驱寒,再好好将养些时日就好了。”
女子停了小声抽噎,“有劳大夫了。”
这声音是金凤,云露华是能分辨出来的,看来是自己泡温泉泡迷糊了,险些叫水溺过去了,等一下,刚刚那个大夫叫自己什么,如夫人?!
如夫人不是妾么?她一个清清白白还没出阁的大姑娘,这老头子乱喊什么如夫人!
气血一涌上来,云露华一下睁开了眼,撑着身子起来,但因为刚落了水,身上没几两力气,只得软趴趴靠在枕头上。
“你刚刚喊我什么?”
那老郎中也没想到人会醒那么早,先是一愣,而后面露喜色点头,对金凤道:“看来身上受的寒气不多,服几日药想必尽可大好了。”
金凤千恩万谢把郎中请了出去,一回头赶紧将自家主子扶进被中,“姨娘才落了水,快好些躺着,莫要再招了寒气。”
眼前的金凤还是金凤,模样没多大变化,只是眉眼间小心翼翼了起来,嘴角下弯着,呈现出一个苦相,像极了爹爹房中那些常年不受宠的小妾。
云露华朝她面前晃了晃手,“你是不是昏头了,本姑娘年方二八,风华正茂,你居然喊什么姨娘?”
她不安分地掀开身上的被子,掀到一半又咦了一声,“谁把这种劣质的料子放到我房中来的。”
云露华拿指捏着那被子,极其嫌恶的模样,抬眼又看见素青帷帐前绣了几朵翦春罗,立时柳眉倒竖,发起脾气来,“翦春罗这种九品花,如何能配做我的帐前花?去换我最喜欢的那套金丝牡丹瑶光帐来。”
她云露华身为太傅之女,从小锦衣玉食长大,但凡吃的用的无一不是上等,这种料子用它做擦地布,她都嫌弃下等了。
还有那上面的翦春罗,京城中谁人不知她的穿戴用度,只用一品牡丹,梅花,二品兰莲菊,三品杏萱桂琼,就连四品芍药海棠芙蓉水仙这等,都入不了她的眼。
翦春罗,那是只有穷酸门户里的小家子气才用的。
“还有你把玉鹿给我叫过来,我倒要问问她是怎么办的差事,凿个温泉居然水引了这么深,我险些就要没命了,还有,那个救了我的男人是谁?是府上侍卫么?侍卫怎么能进二门呢,太不懂规矩了,算了算了,看在他救了我的份儿上,给他些银钱打发出去就是了,叫他别对外乱嚼舌根。”她喋喋说了好一会儿,一扭头金凤正瞠目结舌看着她,只差下巴掉地上了。
哭腔从鼻间溢出,金凤抹着眼泪水,“姨娘,您这是怎么了呀!别吓奴婢,咱们早就没有金丝牡丹瑶光帐了,您方才是在莲渠被姚姨娘推进水中的,是白公子救的您,而玉鹿...玉鹿已经去了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