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田弦一郎很迷茫,以至于等花梨将问题甩在他面前时,他才发现自己真正焦躁的是什么。 ——他利用手冢的伤势获胜了,然而团队上立海大却输给了青学。 那他抛弃自己的正义与原则做出来的这种事情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所追求的到底是什么呢?”他难得向花梨倾诉起来,或许是茶香太令人心旷神怡,亦或者是微风拂面让人不自觉就松懈了下来。 少女听着他断断续续的描述,终于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他在迷茫,自己到底是不是一个为了胜利不择手段的小人。 “真田君……”少女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说出心里话,既然对方都无意识地向她求助了,她不回应怎么能行呢。 “我一直觉得真田君是个十分温柔的人。” 真田弦一郎被这句话吓到有些失态,他的面颊温度迅速升高,急忙转头看了一眼花梨有没有注意到他这番变化,然后又迅速转了回来。 真是太松懈了…… 他下意识地抬手想压低帽子,当摸了个空后才想起来自己刚洗完澡没带那顶黑色鸭舌帽。 不过很快,他就因为回想起少女粉红色的脸颊而神情发飘。 别人一直都觉得他凶神恶煞如鬼神,听到这种评价倒是头一回。 花梨有些不好意思地继续说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进行剑道比试的事情吗?真田君提出三局两胜的时候,不单单是想要和我多进行几场同龄人之间的对决吧。” 真田的思绪也回到了当时,忆起了被自己刺喉后春川花梨那斗志满满的眼神,才慢慢回答:“因为我觉得,有那种眼神的人实力肯定不止如此,而且,你当时也渴望着和我对决以证明自己吧。” 花梨收起悬空拨弄小草双腿,将脚踩在了触感温润的木地板上,然后头一歪枕上了屈起的膝盖,笑得温柔又带点狡猾:“就是这样哦,这种真田君独有的温柔。” 少年被笼罩她的视线下,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开始变红。 “别人虽然不会像我这样说出口的,但是心里也隐隐有所察觉吧。” 在她看不见的另一侧,真田的手掌缓缓收紧。 “那你觉得,我针对手冢伤病的事情,到底是对是错呢?”他自己并不能完全以客观的角度评价这件事,所以询问花梨或许真的是最好的选择,她的品格一向如同高洁的红梅、挺拔的绿竹。 “嗯……”少女沉思,然后才十分中肯的说道,“手冢桑他自己肯定意识到不拿全力来应对真田君的风林火山是不行的吧,他有所觉悟,所以即使会让自己的手腕负担过重至残废也要将你打倒。” “而你同样也有不惜一切战胜他的觉悟,所以才会明知道会给对方手腕带来过大负担的情况下不断使用最强招式。” “只有全力以赴才是对对手最大的尊重,在网球场上,如果你因为手冢的伤势就可怜他,甚至不拿出全胜期的状态来和他对打,恐怕才是最让他蒙羞的吧,他就算战胜你也会觉得胜之不武。” “所以啊……”少女微笑着,在这一刻忘记了羞涩,只是单纯赞同地拍了拍真田的手臂,“作为对手而言,你做得非常棒,这是一场双方都全力以赴、沉浸在网球魅力的高水平比赛。” 夏风吹拂,带来了女孩身上的香味与温度,真田本来躁动的心一下就如泡在了温暖的水中。 长时间的担心散去,他之前以为大家会误会他的意图真的是杞人忧天了。 “不过呢~”花梨话峰一转,不禁让真田又提心吊胆起来。 为什么这家伙的腹黑属性会在这时候发作啊。他在心里难得吐槽起来。 “作为朋友,记得要多关心一下手冢,还有网球部的大家,一会儿在邮件里发些什么不要让他们担心呀。” 握紧的手掌这才松开,他看着掌心里的红印,嘴角下垂的弧度逐渐平缓。 “好。” 于是当天晚上,立海大网球部全体正选就收到了明天早上7点集中训练的邮件。 在即将到来的U-17上,王者立海大也会毫无死角!!! 网球部正选在远离真田宅的家中一个个抱着手机嚎叫起来如同群魔乱舞,唯独其好友幸村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 而在真田弦一郎还没有通过魔鬼信息镇压手下魑魅魍魉的现在,花梨邀请他去自己家中做客。 “真田君,通过这次事件,我觉得你的心态还是不够平和呀。”少女眨眨眼说道。 而真田弦一郎无法反驳,他也觉得是自己缺少锻炼太松懈了,于是不自觉地用信赖的眼神盯着春川看。 看着对方这么单纯(不是)的模样,花梨心里那点腹黑因子突然进行了有丝分裂。于是她把自己“多冥想”的建议吞回胃里,转而提议道:“要不要跟着我学插花?” 看着或盛开或含苞待放的美丽花朵们在自己手下组合成一幅幅奇妙的艺术品是很让人愉悦的。 真田狐疑地看着她,最后还是选择相信对方,开始了偶尔跟着花梨一起心平气和地插花的日常。 在高中那三年里,几乎每次二人进行过剑道比赛后、或者是考试后都会用插花作品来表达自己的感想。 直到高三定下了不同的目标,考上了不同的大学,二人的联系才被陡然切断。 真田眼神复杂地盯住被带回警视厅、被更进一步询问案发情况的花梨,他真的没想到四年之后居然是在这种状况下相逢。 考入东京大学法学部之后,他就确定了自己的目标,那就是通过国家I类公务员考核,进入警务系统核心。 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继承家业——只不过哥哥继承的是真田家传承百年的道场和流派,他继承的是警界的人脉。 不过真田自己也足够优秀,在以优异成绩获得本专业毕业证书后,紧接着就成功考入职业组,同届同学还有春川花梨高中时的友人羽田红叶和拿下大满贯重回学院的手冢国光。 而花梨则选择了早稻田大学的文学专业,二人学校不在一个区,且都因为学业繁忙不经常回家,所以昔日对手居然四年都没有见过对方一面。 花梨所有的信息都是从他的大学同班同学羽田红叶那里得知的。 对方在一脸高冷地嘲讽他居然不敢和春川发邮件之后,告诉他少女想要开一家花店,所以在闲暇时期都会到全国各地甚至世界各地找最好的供应商。 真田这才明白,原来不止自己一个人在向着目标努力,她也在。 羽田大约是看出来他的心思,所以总是在他暗示一般地提到春川花梨时,或不耐烦或高傲(傲娇)地开口将自己所知的最近花梨身边发生的事告知。 甚至包括“花梨今天被一个高年级的学长告白,然后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花梨今天被一个学弟死缠烂打地纠缠,不过最后微笑着教了学弟做人”等等八卦,真田总觉得她是故意的。 毕竟对方那双狡猾杏眼里透出的调侃神色实在是让人无法忽视。 春川留在东京开花店的事情他也一直知道,只不过奇怪的心理作祟,他常常会开着车路过“花舞”远远看上一眼,却从不会进入店门。 ——如果不是这次事件的案发地点就在春川花梨的店里的话。 他走神这么想着的时候,佐藤刑事带着从鉴定科拿回来的哮喘药内部液体检查报告回来了。 “87%都是香水成分。”佐藤将纸质报告递给真田,如实汇报道。 真田翻看了两下,然后询问:“被害人家属已经联系上了吗?” “松田联系到了其妻子,然后由小泉夫人中转联系到了小泉光先生的母亲。”佐藤道,“小泉老夫人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死于哮喘,所以要求对遗体进行解剖调查。不过如果对方真是因为吸入的哮喘药变成了香水,没有及时缓解病症而导致死亡,也就没有什么解剖的必要啊。” “遵循死者家属的要求。”真田提醒道。 “我们也确实是这么做的啦。”佐藤叹了口气,“所以刚才已经联系到了医科大学的法医学者,对方同意接手,只不过……” “什么。” “最近他们的工作量有些大,小泉光的遗体解剖得在排在三天后。”美丽的警视厅之花头疼地扶额,碎碎念道,“日本明明是个发达国家法医学者为什么会这么少啊……” “无妨。”真田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 “我会趁此空闲调查一下小泉光哮喘药瓶里的香水是怎么一回事。” 佐藤眨眨眼,这才意识到了如果死者真的是因为没有及时得到救治——也就是吸入了假药而死,那在瓶子里灌入香水的人也是犯了故意杀人未遂罪吧。 “女士香水的话……果然是该调查一下小泉光的妻子?” 感受到真田黑面神扫来的目光,佐藤连忙解释起来,表示自己的智商没有下线:“我不是说是小泉夫人杀死了自己的丈夫了啦……而是……” 她看向一边,真田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瞧见了一位穿着得体的优雅妇人。 “那样的女人,一看就不一般吧,她很可能知道小泉背着她做的那些事,只是不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