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林福有多粗鄙,聂氏有多嫌恶这个亲生女儿,不管府里的主子们再如何看不上林福,这些话都轮不到一个做下人的来说。
更何况说侯府亲生血脉是“贱命”,这是把整个侯府和西府都骂了进去。
瑞香整个人都傻了,只会趴在地上哭,身子抖得像筛糠,当然是怕了。
刘亮家的知道这事不能认,不然他们一家都会死无葬身之地,立刻哭嚎着喊冤:“老夫人,冤枉啊!我们瑞香一向规规矩矩,万不会说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话,求老夫人明察!夫人,夫人,剪云伺候了您这么多年,奴是什么样的为人您最清楚了,奴怎么会教女儿说出这等话。五姑娘,奴知道你不喜欢瑞香,但你也不能这样陷害她啊!”
“你说完了?没说完也闭嘴!”林福清喝一声,慢慢啜着杯子里的淡盐水,说道:“我生病了,没医没药,很快就发起了高烧。高热、晕眩、恶心、脱水,我躺在床上没有一口水也没有一口饭……这里需要澄清一下,这个绿衣服还是有送饭的,但是我当时整个人都动不了了,根本没办法起来吃饭,绿衣服看我没吃饭,你们猜猜她说什么……”
林福也不卖关子,冷笑着说:“‘哟,赌气绝食呢,那您可得有骨气一点儿,千万别吃。不过是乡下长大的泥腿子,有什么脸让夫人把四姑娘送走’,绿衣服,我这次也没复述错吧?!”
屋中众人听到“四姑娘”三个字,诧异的目光全部投向了林嘉蕙。
林嘉蕙当即便是一脸惨白地从椅子上起身,眼泪刷地掉下来,急惶惶对老夫人说:“祖母明察,孙女儿……”
“闭嘴,还没轮到你说话。”林福冷冷打断林嘉蕙的话。
林嘉蕙一怔,小心翼翼看着林福,真没说话了,只无声掉泪,甭提多委屈了。
聂氏见此状,心生不悦,冷声道:“林福,如何同你姐姐说话的?”
林福直接无视聂氏,接着说道:“我发烧大概七八日吧,高烧导致大量出汗,没有补充水分,加上饥饿,还有炎症,导致电解质紊乱,诱发心肌梗死。然后,我、死、了!”
素淡的衣裙、披散的长发、阴森的表情,一字一顿的“我、死、了”,炎炎夏日,期远堂正房却凉森森,宛如刮过一阵阴风般。
有胆小者,没忍住尖叫了出来。
聂氏本来因为被林福无视,气得脸都涨红了,听到林福的话,一瞬间被吓到,脸惨白。
“一派胡言。”二姑娘林嘉芩猛地站起来,指着林福斥道:“你少故意吓唬人,你死了,那你现在是什么,鬼吗?”
怕鬼的六姑娘又是一声惊叫,从椅子上连滚带爬跑开,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黄氏倒是觉得有趣,尤其是看到聂氏明明害怕还要强装镇定,便故意对林福道:“福娘,你既然死了,却还逗留人间,想必是有天大的冤屈吧。”
林福把目光第一次放在这个二婶身上,看二婶脸上就差写着“唯恐天下不乱”几个大字,却没接话茬。
她有她的节奏,不需要谁帮她带节奏。
“老太太,我想问您几个问题。”林福直视着老夫人。
老夫人道:“可。”
林福:“我真是东平侯府的血脉,你们确定没有搞错?”
老夫人:“血脉之事,自然不能再错。”
林福:“侯府是否并不想接回真正的血脉?”
老夫人:“自然不是,侯府血脉岂能流落在外!”
林福:“侯府是否要杀林福,保全你们的颜面?”
老夫人双目锐利地盯着林福。
其他人俱是倒抽一口冷气,这五姑娘难道真的死了变鬼来复仇?不然她怎么敢说出这胆大之言?
半晌,老夫人才缓缓开口:“此事,祖母会给你一个交代。”
“呵……”林福冷笑一声:“你要怎么给我交代?活生生的一条人命,但凡你们多问一句都不是今天这种局面!”
老夫人嘴唇抿紧,成一条严厉的弧度,看着林福没有说话。
一旁林嘉芩嘟囔了一句:“你不是没死么。”
林福冷笑:“那是阎王看我死得冤,给了我一次重生的机会。要不你来试试这样熬上十天,你不死我叫你爸爸!”
林嘉芩还想说什么,但被对面的母亲瞪了一眼,到底不敢出声了。
林福看着老夫人,冷冷说道:“你们侯府宝地,林福这贱足不配踏,但是林福求着你们来踏的吗?你们嫌弃农家长大的孩子粗鄙,可以当做没这事发生,那个谁不依旧是你们记在族谱上的嫡女么,何必要让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受你们的磋磨,生生断了一条性命!”
“你们全家上下都是杀人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