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睡梦里缓过神,谢无酬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这梦不是她的前世的记忆,也不可能是重生之后的场景,但每次入梦,心里那种强烈的悲伤太真实了。
谢无酬从帐篷里出来,冷风灌入领口,她脑海里突然掠过一个念头,内心的惊愕和震撼几乎要催着心脏从嗓子里蹿出来。
难道,上一世的自己还没死?她只不过是灵魂回到了过去?
谢无酬险些跌坐在地,死撑着才勉强站稳。
巡视归来的凌霄见状,连忙过来扶住谢无酬,“阿婆怎么出来了?”
绿枝也快步上前,掀开帘子将谢无酬送回帐内。
“都怪我,竟然让阿婆置身险地。”凌霄自责地低下头,叹道:“阿婆本就旧伤未愈,现在又损耗了修为,不如早日回戒台山休养?”
谢无酬的确是想早日回戒台山,她前世的种种疑点甚多,若非再次体验一遍,绝不可能查出真相。除了西坳,戒台山就是最重要的地方之一。
但是,眼下西坳辟出生路,引诱尸畜入陷阱,分明就是死穴。
她对微生厌虽算不上喜欢,但是前世的种种缘由,以及梦境里她的话语和神态,都让她生出一份特别的情愫,只要是提及微生厌这三个字,总归……不忍心。
若前世因果皆是算计,那微生厌,也是被利用的棋子吧?
她,总归是欠微生厌一句抱歉。
谢无酬下定决心,便道:“尸畜不绝,我怎能独自偷生。白鹿村离这儿不远,我和你们一起去。”
绿枝闻言,下意识瞥了眼凌霄。
凌霄当即道:“可是您一出现,势必会引得尸畜争相抢食,那我们在白鹿村布的局,不是就功亏一篑了?”
绿枝称是:“而且阿婆身子虚弱,若是有个闪失,我也不好像师尊交待。我们临行前,师尊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照顾好阿婆,若少了一根手指,就要罚我去辟谷100天。”
谢无酬觉察出,他们似乎很不愿自己同去,她审视二人神色,隐约猜到几分。
“也好。”谢无酬不再坚持,“我留在这里等你们。”
凌霄方笑道:“还是麻烦阿婆照料陛下。”
谢无酬听他们提到过,先王因为瘟疫驾崩,唯一的公主未满十九,就被群臣推上了王座。今日围攻西坳,这位新继任的女君也出力不少,小小年纪,十分果断有条理,半点娇怯也无。
见他们果然放心,谢无酬继续点头:“理应如此。”
夜色渐浓,整片林子寂静无声,像团了一个又一个坟包。往常早早就歇下的农户们,像是被赶起来的牛马,面如死灰般在田垄上徘徊。
“那些畜生聪明着呢,没用活人做掩护,他们才不敢进来。”
一个小道士瞟了眼寸头的老太,又朝着同伴说:“也不知道尸畜入药怎么样?我听绿枝说,王城里的瘟疫就是西坳这群尸畜造的孽,听说连老王君也是死于瘟疫。”
同伴年纪稍长,提醒道:“话多死得快,闭嘴保平安。”
小道士不悦,打着哈欠,忽然看到头顶一道流星:“那是什么?刻意许愿吗?”
“许什么?”同伴回头,惊愕地看着小道士脖子被割断,横截面上冒出一个枯黄的面孔,他还没来得及喊人,就被夺去了头颅。
凌霄众人一直守在灵堂,另有四波人分别守着村子的东南西北,夜色越来越深,四周安静得有些诡异。
有人怯生生地问:“这不是乡野吗?怎么一丝虫鸣都没有?”
正说着,忽然有什么东西砸落在院子里,有人过去查探,却定在院子中央,一言不发。一来一去定住了三个人,凌霄终于觉察到不对,他上前查探,却发现整座院子的地面,就像是烂泥般软,他的脚陷在里面,略微一动就奇痒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