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宝珠扶着小丫头的手,转身要走,谢宝扇在她身后凉凉的说道,“五妹妹,还是看开一些吧,三妹妹和我们毕竟不一样呢,怪只怪咱们没托生到太太肚子里。”
她的话字字诛心,谢宝珠回头瞪她,只是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谢宝扇越过她,先行出了涌道,就剩谢宝珠站在风里落泪。
跟着谢宝珠的小丫头劝道,“姑娘,快不要哭了,仔细风大皴裂了脸,回去我就告诉姨娘,就说二姑娘欺负人,叫姨娘替我们出气。”
“呸!”谢宝珠一耳光狠狠抽在小丫头的脸上,骂道,“是多有脸的事吗,还拿出来说给姨娘听!”
她这边哭哭骂骂,另一边的谢宝扇已带着丫头回到屋里,彼时宋嬷嬷早就到了,她是谢宝扇的乳母,几年前荣养,合家住在信国公府后面的巷子里,平日挂念谢宝扇,就会进府来瞧瞧她。
谢宝扇许久没见宋嬷嬷,她问道:“嬷嬷在家里忙甚么,你好些日子没进府了。”
宋嬷嬷喜笑颜开的说道,“家里刚添了小孙子,一时忙乱,这才好久没来瞧姑娘,我看着姑娘像是清减了,是不是珊瑚服侍的不用心?”
珊瑚给宋嬷嬷倒了一盏茶,笑道,“嬷嬷这话说的,我是你带出来的丫头,怎敢不用心照顾姑娘。”
宋嬷嬷点着头,说道,“那就好,你要记住姑娘的恩情,要是敢不忠心,我第一个不依你。”
当年,珊瑚只是茶水房的一个小丫头,她老子娘在远处庄子上当差,一直想把珊瑚送到主子们的身边伺候,苦于没钱打点,珊瑚都进府两三年了,仍是末等的粗使丫鬟,拿着最少的月银,还要处处受人欺负。
宋嬷嬷和珊瑚的老子娘是旧识,她在谢宝扇面前提过一回,谢宝扇看在奶嬷嬷的份儿上,把珊瑚要了过来,起初从扫洒丫头做起,宋嬷嬷调|教了半年,慢慢进屋当差,因她心思细腻,又对谢宝扇死心塌地,慢慢升成一等大丫鬟,如今走出去,别人也要尊她一声珊瑚姑娘。
珊瑚自然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否则谢宝扇也不会当她是心腹人。
说到正事,宋嬷嬷不再念叨,她问,“姑娘特意找我来,莫不是有事要交待呢?”
四下没有外人,谢宝扇索性和她直说,“嬷嬷住在府外,劳烦你替我打听,甘姨娘娘家是不是有个侄儿,正托人在说媒。”
宋嬷嬷诧异的说道,“姑娘一个女孩儿家,打听这些事做甚么?”
谢宝扇便把缘故跟她说了一遍,宋嬷嬷一听,哪里还坐得住,她跳起来冲着外面骂道,“丧了良心的坏东西,自己是有儿有女的人,不说为儿女积德,竟还把别人的女儿往火炕里推,不怕遭报应呢。”
谢宝扇和珊瑚连忙拉住她,那珊瑚走到门口往外看,院子里静悄悄的,并无一个人,她着急的说道,“我的嬷嬷,这些还是没影儿的事,嬷嬷嚷得众人皆知,姑娘还要不要脸呢。”
想到那起子小人,宋嬷嬷气得胸口一起一伏,流泪骂道:“该死的小蹄子,我一走,就欺负我们二姑娘,好不好的,明日豁出去闹一场,大家都不用做人。”
宋嬷嬷哭得谢宝扇头疼,她瞅了珊瑚一眼,珊瑚便上前,先是耐着性子劝她,又端了一碗奶昔,亲手给宋嬷嬷喂了两口,直到她不哭了,方才说道,“嬷嬷,姑娘找你来是出主意的,你倒先哭得她乱了心神,快不要哭,省得姑娘看了不好过。”
宋嬷嬷渐渐收住泪,说道,“这可如何是好,我听说那甘大爷不务正业,养着一屋子小老婆,姑娘万一真许给这种人,这一辈子岂不是完了?”
她看着从小奶到大的姑娘,只觉一阵心酸,她们姑娘从小没娘,老爷眼里没她,怎就碰不到一点好事儿呢。
谢宝扇对宋嬷嬷说道,“船到桥头自然直,老天爷逼不死人的,宋嬷嬷,你先帮我悄悄打听着,有消息了我再做打算。”
这是姑娘的终身大事,宋嬷嬷忙不跌的点头,谢宝扇与她合计了一阵,三人在房里小声嘀咕了半日,眼前天色不早,宋嬷嬷该回家了。
出府前,珊瑚给她包了一匹缎子,两匣点心,算是给她孙子的贺礼,走时,谢宝扇说道,“嬷嬷,这事你一个人知道就好,莫要说给别人听。”
宋嬷嬷心知这中间的利害关系,她道,“姑娘,你放心吧,我省得哩。”
宋嬷嬷和谢宝扇道别,拎着包裹走到门口,一个扫地的婆子喊住她,问道:“宋嬷嬷,难得来看二姑娘,怎么不吃了饭再走,我刚刚听到你在屋里哭骂,这是跟谁置气呢?”
宋嬷嬷气哼哼的说道,“骂我那儿媳妇呢,眼皮子短浅的东西,听说伙房缺人,就急巴巴想把我那孙女儿送去,且不论那地方咱们插不插得上手,单说有我们二姑娘,何需舍近求远,等她再长大几岁,送来伺候二姑娘不好?”
那婆子笑着说道,“哎呦,等你孙女儿年龄到了,只怕二姑娘已经出阁了呢。”
宋嬷嬷虎着脸,说道,“那也是没法子的事,且看她个人的造化!”
说完,宋嬷嬷踮着小脚走了,那婆子拄着扫把,冲着她的背景狠狠啐了一口,“还想把孙女儿塞进来,做你的春秋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