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神色莫测,半晌方沉声道:“我若活下来——罢了,女郎多多保重,柏某祝女郎一路顺遂无恙。”说着递给秦无咎一包东西,抱了抱拳转身而去。
白某?还是柏某?秦无咎心中暗叹,并不是很想知道他姓什么,有时候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
但等打开那包东西,秦无咎马上就精神了,里面是一些散碎银角子,她先前就考虑找个偏僻的地界儿,先花钱混个身份,这钱来的正是时候。
秦无咎也不是一点银钱都没有,先前她在花轿上,她把新娘子插戴的金簪、玉镯、玉禁步、金耳环都收到了空间里,甚至从贴身的里衣里还找到了几个金银锞子,这是原主攒下的年节赏赐,悄悄塞在里衣里才带了出来。
只是不远离京城,这些靖安侯府带出来的东西不好变现,有了黑衣人赠送的银角子,就方便得多。
秦无咎边走边思索,心中渐渐形成了对今后的初步规划,微挑的凤眼淡淡望向京城的方向,总有一天她会回来,与那些恶心玩意儿讨论下什么是命该如此。
秦无咎打算的挺好,可世事无常,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她走上的,又将是一条怎样的路。
镇子上唯一一家看上去干净整洁的客栈前,可秦无咎望“栈”兴叹,弹了弹青布长衫上的灰尘,百无聊赖的赶着骡车离开。
谁让她没有路引文凭,目前是个黑户呢?只能找那犄角旮旯的脚店凑合凑合,或者风餐露宿,直接宿在车上。
得亏那人走时给她留了银钱,不然她还舍不得买下这架骡车,路上还不得更凄惨。
转到镇子的边上,秦无咎找到一家门头狭小的脚店,正想进去碰碰运气,就见脚店脏兮兮的帘子掀起,一个人撞跌出来,伴随着小孩子弱弱的哭声,摔倒在地上。
“去去去,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就来住店,少给我们找麻烦!”伙计骂骂咧咧的出来,叉腰站在门口嚷道。
地上的人艰难的坐起,秦无咎这才发现这个人是个半大少年,十五六岁的样子,怀中却紧紧抱着一个不到两岁的孩子。
那孩子紧紧揪着少年的衣襟,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只敢小声抽噎。
少年爆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艰难的喘息后勉强说道,“对不住,求店家可怜可怜我们,住一晚我就走,定不会少了店家的银钱。”
伙计哼了一声,“说的好听,你这样的我见多了,病成这样,指定赖着不走,指望着小店给你拿钱看病,我们小本经营,碰上一个就得赔死!要是有个万一,更是晦气!赶紧走!没商量!”
一转眼,看见秦无咎,伙计马上换上笑脸,“客官住店呐,您里边请,里边请。”又忙忙的解释,“不是小的看人下菜碟,您也瞧见了,病成这样,小的实在是不能收啊。”
秦无咎心下了然,她这些天也搞明白了这个大周朝的一些常识,旅途中要是病灾客栈,客栈不能往外赶,还要请医延药帮着看病,万一病死了,还得帮着处理后事,因此客栈不想收,是可以理解的。
理解归理解,秦无咎却看不得小孩子受罪,眼见的小娃娃哭得脸色通红,秦无咎无论如何都抬不动脚。
她想了想,问伙计,“店家,镇上可有大夫?”既然碰上了,把人送去医馆看病,不过举手之劳,也不碍什么。
伙计切撇撇嘴,“他来镇上有几日了,也去过医馆,没用!大夫说治不了,要不小的也不至于这样。”
稍稍平复的少年面色惨然,没有反驳,看来伙计没有撒谎。
秦无咎就问那少年,“兄台要往哪里去?要是左近有亲朋故旧,我可以送你一程。”
少年茫然的摇了摇头,“我家乡在东州,离着很远,在这里举目无亲……”说着便堕下泪来。
秦无咎蹙眉,丢给伙计几个铜钱,指了指骡车,“帮我把他扶到车上。”
伙计边扶边嘟囔,“我说,你可是碰上好心人了,上辈子积德了吧。”转脸又说秦无咎,“您若愿意救他,不如连夜赶往县城,找个高明的大夫,说不定他还有得救。”
秦无咎点点头,暼了眼病恹恹的少年,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得过去。
世上总不乏痛苦无奈之人,“明日且寻个好大夫再说吧。”
然而每个大夫给出的判断都差不多,这个叫谢昌的少年哀毁太过,彻底拖垮了身子,没得治,好好养着,能多活两天就多活两天吧。
迁延几日,谢昌已经有了下世的兆头。好在因为有秦无咎在,总算找到个住的地方,不至于流落街头。
这一日谢昌瞧着好些,他请了秦无咎近前,艰难而郑重的在床上施礼,“秦兄,这些时日多亏秦兄照料,谢昌感激不尽,昌有一事相求——”
虽然秦无咎态度一直淡淡的,但却实打实的帮了他许多,谢昌觉得秦无咎能答应的请求。
谢昌歇了一歇,方道:“秦兄是个好人,我已穷途末路,没奈何只得把佑儿托付秦兄,不求别的,只望秦兄能替我找一户可靠的人家收养佑儿,让他能长大成人,谢昌来世定结草衔环,报答秦兄的大恩。”说罢满是祈求的望着秦无咎。
被发了好人卡的秦无咎……
我有个想法,希望你听了还能觉得我是个好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