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虽生而血眸,可她自小长在寒邪山,从不曾出来祸害过任何人,反倒是那些打着为民除害的旗号、一心欲置小妹于死地之人,深知寒邪山天险却仍持杀心,丧命后又将这血债生生强加给小妹,这等人心,恐才是真正的灾邪!”
木兮颜将血眸灾星的身份背了近二十年,之前深居寒邪山,自难知世人对她有多恨,直到出来走这一趟,才发现原来所有人都恨不得她死!
包括有相同血脉之人,父皇,姐姐……
世人要她死,可天不亡她,那她就偏偏要肆意妄为地活!
“公主之言可真堪强词!”既然怼了,那就干脆怼到底,要是能彻底怼死这门联姻,最好!
临亦珩索性站起身来,面色阴冷至极,“自从血眸灾星降世,先是克母,接而飒北年年重灾,寒邪山每年能有几日不染血红?其上飞禽走兽尽无,世人欲灭灾星,你身为飒北公主不感谢也就罢了,竟还言之活该,可见你果然如世人传言,怙恩恃宠,嚣张跋扈!这样的人,怎配做本皇子的妃子!”
“你!”
木兮颜完全没想到这临亦珩身为一国皇子,说话竟如此刻薄!
简直一点情面都不留!
不少朝臣竟也纷纷给他站队,就连皇上也保持沉默,好似想看这位异国公主如何处理这危机。
“只因身体有异,便被世人当做怪物、视为灾邪、归为异类,原来堂堂东凌六皇子也不过是如此肤浅一人!”
既然他不留情,她也没啥面儿好讲的,反正她来东凌又不是真的要跟他成亲!
且她如今拥飒北公主的身份,量他也不敢怎么样!
不好好怼怼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她这些年血眸灾星的骂名就算白背了!
“你敢骂本皇子!”
果然,争端升级,让好好的一场早朝变成了火|药现场!
“……”
“本王倒觉得这位公主所言甚是在理。”
正当木兮颜欲好好给这位自命清高的六皇子上上课时,有声音强插进来,断了她的话。
整个朝堂的氛围也因此声有了极大的变化,特别是龙座上的临柯尧,竟蓦地站起身来!
所有纷论戛然而止!
又恢复了此前死寂一般的安静!
木兮颜自觉奇怪,也随众人的目光,掉转头去看声音的来源。
那一眼……
多年以后,她总在想,自己究竟是在何时开始沉沦于临君北,甘愿为他大开杀戒,为他掏心入魔,为他彻底坐实血眸灾星之名。
直到彼此相忘后再重逢的那一刻,她知道了答案,便是初见的这一眼。
当然,这是后话,此时看去,缓步而来的男子长发如瀑,眸落星辰,那一身白,好似不染纤尘的冷俊仙人,笑容邪佞又似蕴藏温婉,气质冰凉又仿若有暖光,超凡孤高,翩翩绝世。
临君北只眸光淡淡地扫过戴了面具的红衣公主,目光越过她直视高座上的那位。
五年了,他虽威仪仍在,却苍老了许多……
“镇北王临君北见过皇上!”
也许他并不愿见到自己,所以临君北的行礼,仅有君臣,毫无父子。
临柯尧的颤栗侵到了骨子里,站着的身子隐隐一震,连呼出的气息都变得哆嗦!
二十几年了,若说嫊儿是他胸口的朱砂痣,那他们的孩子君北便是流在他心尖上的血,是他的命,也是他不敢触碰的殇……
阔别了五年,他便思念了五年,可不知从何时起,他们父子之间,竟比陌生人还陌生!
骨子里极度相似的高傲和倔强,终究让他们之间的隔阂越深越宽……
“既未得朕传召,又未请旨于朕,如何擅自回京?”
心中骤然搅起的波涛骇浪终是被临柯尧生生压下,眸光中仅有的一点惊喜也如昙花乍现,顷刻便被抹了去。
临君北的心蓦然一颤,原以为五年不见,他见到自己,哪怕是伪装,也或该有一丝喜色,然,没有!丝毫没有!
所以……自己这个多余出现在他生命中的人呵……
心里越生疼,笑意越浓烈,“本王还以为,皇上至少会关切本王这几年在北关过得好不好,会想想本王生辰临近,因思念娘亲而归也情有可原……看来,还是本王自作多情了。”
他的自称,非“儿臣”,连“臣”也不是,就硬生生的“本王”,这好似一根根利箭,生生扎在临柯尧心上!
“王爷,皇上他……”
内监总管宝全看着这两父子的相处,万分痛心,明明彼此挂念,可见面了永远是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退让!
他想从中缓和,却是被皇上止了,于是只得扶着皇上坐回龙椅。
木兮颜听着这两人之间的对话,觉得好生奇怪,颇有些君不君臣不臣之感,更主要的是,她似乎嗅到了冰山与火|药共存的味道。
还有这唤临君北的男子……临乃东凌国姓,他既自称王爷,莫非也是皇家之人……
不过这些好奇,转眼便被人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