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我相信你,你是戴邵谦啊!十岁就画出了《望京盛景》的戴邵谦!没有人比你更希望看到那样的盛世了。”华音将锦盒推了回去:“这支笔就是当年作画用的吧,它能画出《望京盛景》,也就能随你游历四方,待你志得意满,你再用它来画千里江山。”
华音想得太过美好,太过理想,她没经历朝堂中的勾心斗角,想象不到其中的阻力和此时他的处境。当年意气风发的戴邵谦早已被岁月和人情世故折腾得心灰意冷。但是戴邵谦对华音心怀感激,感激她能相信他,世风日下,还选择站在他的一边:“谢谢你,华音。”
“师傅,你天赋异禀,才高八斗,千万别轻看自己。”
华音充满希望地看着他,戴邵谦只好道:“嗯,此去彭城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你要保护好自己。”
“放心吧师傅,我会的。”
“我听万姑说前几天你被监军小舅子姚山大劫走,幸好没有受伤,这等纨绔子弟利用关系胡作非为!上下官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官官相护。你是天香花魁,难免会遇到臭鱼烂虾,吃一堑长一智,提高警惕。”
“嗯,那天还好有辛太尉相救,不然我就完蛋了。”
“辛太尉?”戴邵谦脸色一变。
“是啊,他与你一样,都是人中俊杰,那天把我救下,狠狠教训了姚山大。我与他只有一面之缘,便觉得他气宇不凡,难怪望京城的女子都唤他云郎,说他品德高洁如蝉居高声自远……”华音一提到辛太尉就停不下来。
戴邵谦不置可否:“华音,只凭一面之缘并不好判断此人。有时传言令人一叶障目,他未必有世人说的那么好。”
华音不知戴邵谦是怎么了,但他不会没有缘由地提醒她。
戴邵谦还想再说什么,只听丫鬟在门外道:“戴公子,朝廷派人宣您进宫。”
戴邵谦言简意赅:“抱歉华音,有事在身。总之,辛太尉比你想的复杂,此人城府极深,并非世人口中的正人君子,你离他越远越好。”
“好的师傅。”华音颔首道。
“我到彭城会写信给你,千万保重,告辞了。”
“师傅,我也会写信给你的,一路顺风,保重。”
华音送戴邵谦到天香楼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海中。她最怕离别,怕离别便是诀别,她又想起阿泥毫无征兆的消失,又担心戴邵谦此去彭城凶多吉少。她深呼一口气,望着湛蓝的天空,他们同在这片天空下,如此渺小,如蝼蚁一般艰难地活着。
华音回到厢房,竟然发现戴邵谦的长方锦盒放在花瓶旁边,一定是他故意放的。华音打开锦盒,一支其貌不扬的狼毫横卧其中,笔尖毛色棕黄釉亮,紫竹笔杆因常年手握,被磨得润光滑亮。
戴邵谦还是想把狼毫送给她,华音只觉握在手里的锦盒沉重了许多。她打开窗前的小匣子,里面只有阿泥送给她的草蜻蜓,她把锦盒也放进去。
夜里,华音去找小雨,在走廊里突然看到一间厢房亮着一抹蓝光。她放缓脚步,好奇地朝里面看一眼,没想到是万姑。她全身泛着诡异的蓝光,两眼兴奋地俯视倒在地上的女子。
这不是前些天得病的敏颜吗?她怎么会在这里?
接着,华音眼前出现不可思议的一幕,万姑的脸渐渐变形,下半部分的脸慢慢突出,犹如犬的长吻,眼角向上倾斜,抚平了皱纹,两眼变得吊梢妩媚,眉毛仿佛染上霜雪,变成白色,活脱脱像只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