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暮语眼泪终于不争气的流淌下来,滑落过脸颊,低落在枕头之上。
吴算望着窗外,虽然有一层窗户纸阻拦,但他仿佛已经透过了窗户纸,瞧见了外边的骄阳,如若梦呓的沉吟“清儿,我来了。”
说完,吴算安稳闭上双眼,体内生机一瞬而逝。
这一日,有个穿着白色丧服的少年,游走在大街上。
这一日,丧服少年抗着一座新买的棺材走进自家院子。
院门紧锁,原本院里的菜地上,添了一座新坟。
这座坟很小,没有立什么墓碑,若是没有坟前的高香和两根明亮的烛火,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就是一座小土丘。
重新换上大炎灭亡那年就穿了三年的白色丧服,萧暮语跪在坟头前。
没有什么丧事礼节,对于这个早该十年前便该死在大炎皇帝铡刀之下,在人间游荡了十年的鬼魂,根本用不到什么丧礼。
连着三天,萧暮语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跪在坟头。
他埋着脑袋,似乎能透过土堆,瞧见棺材立那个静静躺着的老人,甚至能听见老人在他耳边说着两句调侃骚话。
第二天和第三天相交的夜里泛起大雾,天边没了明月和星辰的光影,陷入寂静的皇城一片漆黑。
小院里的坟头前,烛火摇曳,祭拜用的清香冒着徐徐青烟。
没有三牲,仅仅有一只瘦骨小鸡祭祀,连着三天,这只鸡已经凉透。
萧暮语跪在坟前,埋着脑袋,这个动作,他已经连续两天两夜了。
忽然,坟头之上响起了几声啃食的声音。
萧暮语猛地抬头。
只见一个身材精瘦,但身子修长的男子,穿着一身跟身子格格不入的宽松夜行衣,脑袋上有一张,犹如老鼠般,贼眉鼠眼的面容,大快朵颐的啃食着萧暮语“留”给吴算的小鸡。
萧暮语阴沉着脸,但没有盲目出手。
这个男子在他浑然不觉的情况下,不仅潜入自己院子中,还在自己面前,坐在坟头上,啃食着祭品,显然,实力远远高过萧暮语。
即便如此,萧暮语还是黑着脸,叱问道:“阁下难道不知,死者为大的道理吗!”
精瘦男子吐出一块骨头,下巴指指自己坐下的坟包,嬉皮笑脸道:“你说里边躺着的这个?没事!老相识了,吃他一只鸡,他不会怪罪我的。”
萧暮语没有理会他的混蛋说辞,怒问道:“你是什么人!”
精瘦男子将吃了大半的小鸡,重新放到摆放祭品的盘子上,胡乱擦拭嘴边的油渍。
将油渍清理干净后,男子原本嬉皮笑脸的面色,陡然一变,不再有半点吊儿郎当的模样。
那张贼眉鼠眼,犹如奸商的面容,在这一刻竟然浮现出庄严肃穆的神色。
男子翻身下了坟包,站立到萧暮语身侧,仔细整理身上着装,将所有褶皱尽数抚平,在确定没有半点纰漏后,两只坚毅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萧暮语。
只见他右脚后侧一步,单膝下跪,双手重重抱拳,举过头顶,腰背重重弯下,行了个将领见到主公之大礼。
做完这些,精瘦男子底着脑袋,说了一句让萧暮语错额无比的话:
“兖州裴林郡,骑兵第三营,刀锋营督卫,步立城,参见太子殿下!”
此语,铿锵有力,不卑不亢,男儿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