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西睁开眼睛,重重叠叠的白色窗帘地安静垂着,阳光轻而易举地穿透进来。葛洛丽亚真的很喜欢白色的搭配,不管是在房子的哪个角落。 她以为被剜走血肉是极其痛苦的,事实上没有梦中那般难熬,仅仅是小腿麻木。里德尔坐在床边,在阳光下显得模糊不清。 “你很久没有出现了。”瑟西道,“在这个学期里。” 里德尔淡淡地说,“他回来了。” 瑟西起身道,“你一直没有出现,在这个学期里,因为早就知道他要回来了。” “我和他是一个人。”里德尔说,“我能看到他所见的东西,他也能看见我所见的东西。” “有时候我会想——”瑟西伸手想要触碰他,但那种感觉就像把手放在光影之中,“十六岁的你和将要七十岁的他真的是一个人吗?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无论是这条河,还是这个人,都已经不同了。” “不,你搞错了一点。”里德尔注视着她,他的眼睛不是偏黑的深棕色而就是纯粹的黑色,“不是两次——只有一次,我们拥有同一个灵魂。” “灵魂?”瑟西皱眉说道,“你知道吗——一个人所渴望的东西是会随着时间而发生改变的——” “你在欺骗自己,瑟西——”里德尔摇了摇头,“并且,这不一样。” 幸亏有克劳奇的家养小精灵,它及时地将房子打扫干净。瑟西睡在主卧中,那应该是葛洛丽亚的房间;巴蒂·克劳奇则留宿在一间客房里。瑟西推开主卧对面的房门,才发现这是一个孩子的房间,切确地说,这是一个曾经属于她的房间。所有的家具都是白木制造,清新精致的鲜花纹样作为点缀,一只大大的柔软抱熊扑在小床上。 一阵响声引得瑟西走向书房,巴蒂·克劳奇正在翻箱倒柜,“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他在瑟西出现时一脸镇定地将抽屉推回去。 瑟西说道,“这是我的房子。” “是的,我知道。”他满不在乎地应道。 “你在找什么?”瑟西冷冷地问,“或者说,他让你来这里找什么?” “你最好放尊重点——”克劳奇掏出魔杖恶狠狠地指着她,“对黑魔王的称呼。” 瑟西举手拨开他的魔杖,“他可以伤我,但我想——他一定不会允许你干同样的事情,克劳奇先生。” 他将魔杖收回口袋里,露出一个诡异的笑,“罗杰·培根,玛格丽特·卢勒夫人,约翰·迪真,索菲亚·冯·威兰诺瓦,弗朗西斯·奥平顿,西德尼·奥平顿——你们家的炼金术品都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他们是谁。” “当然。毕竟你是由那些愚昧无知的哑炮和麻瓜养大的。”他吐了下小舌头。 “你最好——”瑟西听见铃声传来,家养小精灵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脑袋低到地板上,尖声说道,“巴蒂少爷,门外有两位女士拜访奥平顿小姐。” “知道了。”克劳奇烦躁地点头后,它立即悄然消失。 “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眯着眼睛道,“没有人能够逃脱黑魔王的手掌心,我警告过你——” “这是我的房子。”瑟西道,“我整个假期都会待在这里。” “昨天我在忙着收拾这里……”在艾希礼·布特与贝尔纳黛特·厄克特进门时,瑟西故意说道,“我正准备去市中心买东西。” “这里看起来非常干净整洁。”厄克特女士足够体贴地意识到,“我们来得不是一个好时候。” 瑟西从未注意到门边的那个小物件,直到她注意到布特女士的目光在上面停留许久。如果是一个普通人的家中,那个位置习惯于安装一个电灯开关,但那个出现在巫师住宅里的小物件显然不是,它更像一个转盘——一个四色转盘,指针朝上落在黄色的区域内。 “你原先准备要搭乘骑士公共汽车吗?”布特女士移开目光,“我们正好可以带你去那里,幻影移形会更便捷一点。” “我想去麻瓜的百货商场买东西。”瑟西说道。 布特女士出乎意料地说道,“我可以带你到骑士桥站,我曾经带克拉伦斯去过那里。” “非常感谢您,布特女士。” 骑士桥站不远处就是哈罗德百货,内部装修充满埃及风情,人流量也跟埃及金字塔一样,底下的人最多,越往上人越少。布特女士还有其他事务在身,瑟西无法拒绝厄克特女士的陪伴,因为她可以在结束后用幻影移形带自己回家。 “我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有这么多麻瓜。”厄克特女士只是在温和地陈述一个事实,她对麻瓜没有表示出厌恶,“我以为国王十字车站的麻瓜已经够多了。” 她们在四层一家名叫乔治时代的店中一起用下午茶。厄克特女士点了传统烘培的司康饼配上凝脂奶油、草莓酱和自制的柠檬酱。她微笑地看着瑟西享用萨默塞特奶酪馅饼与鱼子酱泡芙,“在你小时候,你已经一岁大了,葛洛丽亚经常把你抱到我家,由我来照顾你。你的魔力非常强大但非常不稳定,经常发生暴动,葛洛丽亚的工作无法兼顾……” “后来她把你送到牛津交给杰拉尔德·奥平顿先生照顾,因为圣女弗雷德里莎为了摆脱追求者祈求神明在河谷草地上降下禁魔的律令,传说中——她认为那里可以抑制你的魔力暴动,她已经没有力量一次又一次地平息它了。” 在加里的记忆中,贝尔纳黛特·厄克特是可以信任的,至少在葛洛丽亚看来是这样,不然她不会是自己的教母。然而在瑟西眼中,厄克特女士就像戴着一副精致的假面,她可以温柔善良地对待所有人,包括她嘴里的麻瓜,但是你始终无法探知她内心真正的想法。 “她是一个怎样的人……”瑟西低头看着自己的餐盘,“葛洛丽亚……” “她很漂亮,很温柔,很有天赋。”厄克特女士轻声说道,“她是那种命运眷顾的女人,只要她想去做就能完成得很好。在霍格沃茨期间,她热爱变形术,她就能够成为邓布利多教授的得意门生。之后她对炼金术感兴趣,她同样能够做得很好……” “你认识我父亲吗?”瑟西打断她说。 她脸上的笑容在那一瞬间凝住,“不,葛洛丽亚没有结婚,她从来不提他。” 厄克特女士带着瑟西幻影移形到距离比弗罗斯特街还有一定距离的地方。她看起来有点累,瑟西接着问她。她们经过那栋灯火通明的办公楼时,有段记忆慢慢浮现在瑟西脑中,也是在一个傍晚,也是在这个地方…… 一个女人牵着她的孩子走在回家的路上,那个孩子才一岁大,刚学会走路。一个男人驻足在一栋新建的办公楼前,他看着楼内的灯火不知道在思考什么。那个孩子挣脱了母亲的手,迈开双腿朝那个男人跑去。她走路都不稳,但在她跑起来的时候像是有一阵风托起她,将她送到那个男人的怀中。 “爸爸!爸爸!” “你怎么认出我的,克里奥?” 孩子把脑袋埋在那个男人肩上,“我就是知道。” “你很聪明,克里奥。” 瑟西说不清到底是记忆还是想象,她就是那个孩子,她的脑袋偷偷抬起一点,瞥见一道绿光。 每逢开学,他们都会搭乘马车从站台到霍格沃茨,米里森一直以为那是自动驾驶的,实际上那是夜骐拉的车。头像龙的头,身体像马,长着一双蝙蝠般的翅膀,眼睛是银白色,没有瞳孔。 只有看见过死亡的人才能看到夜骐。诺特可以看见夜骐,是因为他经历了祖母的死亡。她也可以看见夜骐,为什么? 她看见谁死了? “瑟西,你还好吗?”厄克特女士担忧地问道。 “没事。”瑟西应答道。 厄克特女士执意目送她走进家门。瑟西进门后看了一眼那个小转盘,扭头喊道:“克劳奇?” 那个家养小精灵出现在她面前,用那双很大的棕色的眼睛看着她,“巴蒂少爷让闪闪告诉奥平顿小姐,他有事出去,您最好乖乖待在这里,不要四处乱跑。” “黑魔王的传召?” 闪闪像是听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她往后缩了一步,“闪闪不能透露主人的其他消息。” “哦——对,可以。”瑟西俯视着她说,“你知道我才是房子的主人吧——我要你离开这里。” 在家养小精灵开口前瑟西继续说道,“我会一直待在这里的。你可以在外面盯着我,反正这里的壁炉没有开通飞路网,我也不会幻影移形——我要你离开这里。” “是的,奥平顿小姐。”她啪地一声消失了。 瑟西重新将目光投向那个小转盘。克劳奇说的一串人名里,除了她的外祖父西德尼·奥平顿,瑟西在魔法史和其他书籍上看见过那些名字,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与他们的关联。 罗杰·培根,金雀花王朝时期的炼金术师,他比尼可·勒梅的年代更早。他曾经被麻瓜幽禁起来,将自己的炼金术著作献给教皇作为释放条件。 玛格丽特·卢勒夫人,罗杰·培根的后代。她是当时许多炼金术师的朋友和赞助人。 约翰·迪真,他是伊丽莎白一世宫廷里著名的炼金术师。 索菲亚·冯·威兰诺瓦,瑟西完全没有听说过她。 弗朗西斯·奥平顿,他获得过梅林二级勋章,因为改良门钥匙。 西德尼·奥平顿,他是20世纪以后少有的炼金术研究者,专注空间转换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