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陈上第一条内容是:在国子监现有六学学科基础上增设武科、农科、工科,其中六学中的算学独立出来,设立数科。各科不分先后,一视同仁。
其次,每日入学时间推迟一个时辰,由卯时(5点)改为辰时(7点),午时可休息一个时辰,下学时间由申时(15点)推迟到酉时(17点)。
再者是,实行学五休二的星期制,另每年设置暑假与寒假各一月,作为学生社会实践所用。
除了在学科内容和作息时间上的调整外,言庭还提出扩充国子监的教师队伍,以及面向各个阶层,广招学子门生进入国子监学习。
一来是,国子监现有的老师们都是一些当世大儒,对于诗书当然很精通,但在工农物理等方面肯定力有不逮。另一点就是,言庭对于这种贵族式的教育很有些反感。
据她这些天的观察来看,那些在国子监就学的达官贵族的子弟们,根本就是得过且过的状态。国子监每年都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最后教育出来却是一群五谷不分四体不勤,只会耍耍笔杆子,混混日子的软脚虾。
简直太讽刺了!这可是大周的最高学府啊,竟然像一潭死水一般,毫无生气。都说下一代是一个国家的未来,但从国子监的学子身上,言庭可看不到什么未来。
良久,在言庭期盼的眼神中,周胥深终于开口道:“这上面的想法是好的,只是太过于异想天开。”
言庭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连忙上前拽住周胥深的衣袖,急道:“皇姐,既然你也认为很好,为何又把它否了?”
“古往今来,士农工商,士都在首位。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你增设武科,倒有些道理,只是这工农二科,实乃奇淫巧技,又如何能登大雅之堂?学五休二,寒暑各设一月假期就更是不可能,学习讲究寒暑不缀,怎能如此懈怠?”
士农工商?言庭倒一时忘了这个规矩,这么说来,按她前世身份来看,她只能归入最末流的一等人?
她听完周大陛下的话,只觉心中一阵邪火猛炙,烧的她脑中那道名为“理智”的线一阵颤抖,然后崩的一下,断了。
“陛下,你方才可是说要大周千年不倒?哈哈,可是照我看来,大周能不能平安度过第三个百年,都是两说呢。”
言庭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的吓人。
她一直都知道,周胥深不仅是她的皇姐,更是大周的天子。因此言庭总是有意无意的在周胥深面前表现出狡黠又不失孩子气的一面,她总是不断的试探周胥深对自己这个皇妹的容忍程度,与此同时又告诫自己,不要逾越那条底线。
但是今天,她不经思考的,踏过了那条分界线,触动了周胥深那根名为“天子”的神经。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可能只是一个比喻,只是这个比喻带着浓浓的血腥气。
“大胆!!”
周胥深呼吸忽的沉重起来,她剑眉下压,眼中仿佛一瞬间酝酿起狂风暴雨,室内的光亮仿佛都随之暗了几分。那沉窒的气势扑面而来之时,言庭只觉得心脏怦怦跳动的声音如在耳边,浑身冷汗涔涔。
那最初时的怒火与此时比起来,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然而即便是在这样沉重的压力下,即便面对的是沉怒的天子,言庭却执拗的梗着脖子,咬着腮帮子,眼睛瞪得大大的,直直的与周胥深对视。
“好!好啊!有一身硬骨头!不愧是我周胥深的亲妹!”周胥深虽然在赞扬,脸上的表情却冷凝如冰,“今天朕就给你一个机会来说服我,如果你说服不了朕,朕便要治你的罪!”
让一个五岁稚童去说服一个帝王,这说来简直荒诞。但是此刻,却真实的发生了。
既然还有说话的机会,就还有回旋的余地,这是言庭在谈判桌上练出来的敏锐直觉。
她此刻也不怵周胥深那张冷脸了,小嘴一瞥,神色间甚至还有些嘲讽:“皇姐是帝王之尊,臣妹本没有说教的资格,但今日,臣妹也有话,不吐不快。既然皇姐让我说,我就不客气了。”
“士农工商的规矩,小妹不懂,也不想懂。我只知道,这天下,是万民的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而这天下的最多的,不巧,正是农工商!陛下看看桌上的参茶,再看看身上的锦绣华裳,也许那老参正是深山中某个不知名的采参客,冒着生命危险采来,也许那顺滑的丝线正是某个养蚕的妇人,日夜呕心沥血、煮茧缫丝所成。陛下既是万民之主,受着万民朝拜,自当一视同仁,又怎能说什么奇淫巧技,什么难登大雅之堂呢?”
“武科自不必说,骑射武艺,强身健体保家卫国本是分内之事。工农二科也是十分必要,想我等生于富贵,却不知一斗米几钱,一尺布几分,整日里读一些堂堂皇皇的子曰诗云,就自觉高人一等,就妄想治国齐家,简直是狗屁不通!”
“陛下,万民如水君如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一个离开人民的政权,是不可能长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