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自己想好了字?什么字?说来听听。”明后卿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言庭用手指沾着杯中茶水,在檀木桌上写下两个字。
“直言曰言,堂下谓庭。儿臣没什么远大志向,也不求闻达于世,只想能闲云野鹤,游历大周山河美景,不受拘束,以此为志,立言立行。儿臣也谨记爹爹与皇姐的厚爱,待儿臣长成,侍奉于爹爹与皇姐堂下,尽为女为妹的孝道。完成这两件事,儿臣这一生,便是大圆满。”
这话虽然取巧,但每一句话,言庭皆出自真心。没有明后卿,她还不知道在哪里做孤魂野鬼,没有周大陛下,她也不会在一个陌生的时空,过得如此舒心。
如果这样还不知道感恩,那就枉她再世为人。
虽然言庭能说出这一番话,让明后卿有些意外,但也不至于震惊。外面的人不知道,他这个亲自教养她长大的父亲,还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有多少斤两?
言庭两岁起便由明后卿教她识字启蒙,这个朝代的字与古汉语同出一系,虽然略有不同,但对于言庭来说并不难。
虽然她刻意放慢了学习的速度,但在明后卿看来已是十分聪颖。到四五岁时,已能通读《南华志》、《野地集》、《北石游记》、《万国事录》等野史游记,不过说来也怪,对于那些经史子集,她倒像是一点兴趣也没有,从来不碰。
言庭说的有条有理,明后卿又一向宠爱她,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又腻在明后卿身边闹了一会儿,言庭便拉着明月去小厨房,预备做一些糖葫芦好给自己的吃货小侄女送去。
待她跑远了,已看不见人影,明后卿才收回目光,看向那一盘被搅乱的棋。
“慌慌忙忙的,也不知是随了谁的性子。”
“还能是随了谁的?奴倒觉得是随了后卿年轻时的性子。”一直侍立一旁,沉静不语的清风,上前来,将明后卿手边的茶水换上温度适宜的,闻言笑道。
清风比明月年长不少,是明后卿还未入宫前,便一直在他身边伺候的。比起前几年才调到明后卿身边的明月,清风性子沉稳,也更得明后卿信重。
“再者,依奴看,殿下平日里是极稳重的。唯有在后卿面前,才会撒泼耍赖,变着法儿的逗您开心。殿下这份孝心,也是独一份了。”
“就你话多。”明后卿不紧不慢的整理散乱的棋子,将它们重新归入棋盒,“今日殿下在这说的话,莫要传出去。”
“奴晓得。”
闲云野鹤,寄情山水,与那个人倒是志趣相投。可这深宫重院,帝王之家,怎能真如那人一般活的逍遥自在?
小厨房中,明月在言庭的指示下准备好了材料。言庭挑了些卖相好的山楂,用小刀在山楂中一转,将核取出后,和一些切好的水果,混合着用竹签穿起来。
“殿下,你看奴熬的糖稀成色如何?”
明月一手提着黄铜大勺在火上炙烤,勺中的砂糖已经全部融化,色泽金黄,晶莹剔透。言庭拿了小银勺搅动了两圈,发现稠度正好,比她自己动手做的不知好了多少倍。
“明月,厉害啊!没想到你还有这方面的天赋,不过是上次见我做了一次,上手就能做到这个程度,有前途。你要是对这方面有兴趣,改日没事的时候,让华叔多教你几手,他做糕点的手艺最好了。”
华叔是容和殿专用的御厨,言庭最喜欢他做的糕点,清甜爽口,而且不同的糕点总是带有不同品种的花香,十分有意思。
“谢殿下夸奖。”明月开心的眯起眼睛,鼻翼上渗出的细小汗珠,在火光的映照下熠熠发亮。
其实自从言庭表现出对糕点的兴趣后,明月便十分注意这方面的东西,平日里也时常向一些厨艺好的宫侍们请教。上次见言庭做了一次糖果子之后,似乎不甚满意,明月便私下里练习了很多次熬制糖稀的方法,这才有了今天显现在言庭面前的成果。
这些明月自然不会说,能让殿下开心,能得殿下一句夸奖,他便心满意足。
将熬好的糖稀淋在串好的签子上,待晾凉之后,软软的糖衣变硬,冰糖葫芦便做成了。
言庭自己先尝了一个,酸酸甜甜的,滋味不错,便拿起一个塞进明月嘴里,道:“你也尝一个,怎样,好吃不?”
明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一股沁甜在唇齿间弥漫。
“恩,好吃。”
“待会,你用油纸包了,分两份,装盒子里,送到昭华宫去。今天若是吃不到嘴里,明日里,为敬那小妞还不知道要怎么缠我呢。”
“是,殿下放心,奴一定早早送去。”
言庭伸了个小懒腰,叼着签子往外走,一边活动自己的小蛮腰,一边感叹:“哎哟,我这老腰哦,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