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精市正盯着对面满墙动物卡贴的儿童病房出神。
因为讨厌消毒水奇奇怪怪的气味——主要是讨厌医院象征着的生病本身,他刚住进医院时还很不适应。但时间一长,他也渐渐不觉得有什么了。
“幸村君?回神啦回神啦。今天的检查结果也是正常哦,再过两天天就能出院了吧。”结束了今天检查的护士笑着喊他,以为他最近迷上了发呆。
大概只有幸村精市自己知道,他在看的不是儿童病房,而是儿童病房门口站着的,昨天突然发病没能被救回来的那个孩子。
那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面对死亡。
前些天幸村精市还带着他和病区里的一堆孩子玩闹,他记得那孩子虽然没有受过专门的训练,其绘画天分却令人惊叹。
医生宣布抢救无效的时候他母亲在对面病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会儿已经平静了下来,低声啜泣着收拾起幼童住院期间的杂物。
那小小的魂魄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玩具被母亲一件件珍重地塞进包里,有些不解母亲满面的伤恸,也不解自己为什么不再被允许玩这些玩具了。
往日温柔的护士小姐路过门口时,也不再对他展露笑颜。
幸村精市看着那个孩子想要拽住母亲的衣角边沿却穿透而过,而他的母亲却一无所觉。孩子迷茫地看着不再理睬他的母亲,急得快要哭出声来——他在尚且不懂何为死亡的年纪,已经失去了他的生命。
那是怎样一种感觉呢……没有人看得见我,没有人听得清我,没有人闻得出我,没有人摸得到我。
他看向自己的掌心,缓慢而有力地握紧,直到指缘在掌心抠出泛白又转为红紫的印痕才松开,如此循环往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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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花大道被粉白色飞雪侵染的时节里,已经出院的幸村精市赶上了国三的开学典礼。
他的手术做得突然,后期医院以专家会诊为由,谢绝了外人的探访。此时网球部众人乍一见他,还以为他是从医院里逃了出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劝他好好接受治疗。
这次他们的部长却没有露出抵触的情绪,而是嘴角噙笑抱胸地看着他们,似乎毫无阴霾地享受着他们对他的担心。
主人公迟迟不做回应,不大的更衣室逐渐安静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军师柳莲二提出了大胆假设。
“幸村,你该不会是……已经做完手术了吧?”
“是的哦,手术和复健都很顺利。”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壮得可以立刻上场打个三局,但幸村精市还是自动给这段不平凡的治疗经历添上了马赛克,“最近再维持一段时间的复健,我就可以继续和大家并肩作战了。”
幸村精市已经查过资料,他完全没有经历过网路上所说的格林巴利综合征的常见疗法,吃的药也是专门调制,看不出名字用途。
他摩挲着球袋里药瓶上的黑底金色浮雕纹饰。
幸村安定无意给困囿于病痛的哥哥徒添伤痛,因此也只是在幸村精市接受麻醉被日月食回溯了时间后,用他的小术法给幸村精市留下了一个会渐渐消失的疤痕做幌子。
此时,幸村精市戳了戳这个疤痕所处的位置。
作为一个刀口……它可完全不疼啊。
他觉得自己痊愈得十分奇怪,没有术后的疼痛,甚至连刀口的部位都没有。
——就这样康复了。
与其说是做了个手术,不如说是他的状态回到了几个月之前他还无病无痛的时候。
而隔天之后,医院送来的疗养指南细节之详尽,几乎可以出成一本书。
“据说好好调养的话连后遗症都不会有。就是医生开的药太难吃了……而且还要吃很久。”幸村精市指尖抵着下巴,露出苦恼的神色。
“还请务必遵从医嘱,部长。”出身医生世家的柳生比吕士正色。
他们这几个月对偶然任性的部长无可奈何——重话是说不得的,毕竟那是他们敬重的部长也是当前的病号,可是他前些日子讳疾忌医的模样让他们担心不已。
幸村精市失笑:“当然啦,我可不想再进医院了。”
不仅如此,他还发现出院后的自己能看到鬼魂和妖怪了。
部活解散后,幸村精市淡定地无视了画室中被他吓到墙角处瑟瑟发抖的妖怪,倾身在画板上留下水彩斑驳的光影。
他最近除了用大量的网球训练找回自己的手感,便是在涂抹出院起就断断续续着笔的系列画作。
那是几页堪称天马行空的妖怪画集,纸页上奇异的生物在他看到的妖怪基础上已做了脑洞更为大开的变形。画友在推上还笑言,他最近的风格已由西洋画转攻浮世绘了。
他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记录自己如今能看到的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