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
被窝里的一团翻了个面。
笃笃笃。
“安定~今天爸爸妈妈不在家,昨晚说好的陪我去弦一郎家里玩哟。”
被窝里的人模模糊糊应声,门外的脚步声便渐渐走远,大概是来人去热早饭了。
故意调晚了的闹钟此时才慢悠悠的响起,紧接着是终端上自带的闹钟,室内投影的装饰钟表也不甘其后。
唔……好困啊。
在此起彼伏的铃声中,毛茸茸的脑袋从被窝里探出来,小小的孩子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
哥哥什么时候设了这么多闹钟,也太狡猾了吧。
一脸困倦懵懂的、被少年拉着小手走在海边公路上的团子,是目前幸村家的幺儿。
名为幸村安定的准小学生双眼失焦面向前方,神情严肃地忧虑着。
这么缺觉的我,会不会长不高啊?
-
真田宅并不远。
一进门,安定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兴奋。这种颤栗感仿佛从灵魂深处而起,让他的眼神亮得出奇。
庭院深处隐约纵横着竹刀的碰撞,出招时的低吼,还有他可以明晰感受到的、四处冲撞的剑意。
幸村精市跟真田弦一郎相识于网球俱乐部,因不满前辈的轻视组成了双打。网球上,真田弦一郎可以说是目前难得跟得上他步调的同伴。
真田弦一郎曾极力邀请他去尝试剑道,只是被他婉言拒绝了。
令第一次拜访真田家的幸村精市意外的是,这位低调的球友家里竟然开了剑道道场。
主人家跑去和场边的老人打招呼了,他带着弟弟自然不能乱跑。正当他四处打量的时候,一个提着竹刀的青年笑眯眯地靠近。
“喂,那边的小鬼,要来一局吗?”
黑发青年说话的对象,不是年龄稍长的幸村精市,而明显是才到他大腿高的安定。
幸村精市不动声色地挡住自己的弟弟—— 来人笑得并不像什么好人的样子。
“这位前辈,这是我的弟弟……没有学过剑道不提,他现在才六岁哦。”
有点茫然的幸村安定眨巴着眼睛。虽然他不觉得这个大哥哥有什么恶意,但是尼桑在保护他。
这个认知让他眼神亮晶晶地拉住兄长的袖角。
果然是吓到安定了,紫发少年有些懊恼地想,甚至开始反思自己将弟弟带出来时不是个正确的选择。
“不是什么认真的切磋,我手下可是有数的哦。弦一郎也很清楚的吧。”
正向此处行进的黑帽少年,似乎是被好友和族兄对峙的场面惊了一下,快步跑了过来。
“幸村!兄长——”
倒不是因为幸村精市被真田慎一郎说服了,而是,他难得看到了安定pikapika的眼神。
“安定,要试试吗?”他不得不询问当事人的意见,然后看到安定已经摸上了对于他而言有些过分长的竹刀。
举起竹刀的幸村安定,下意识地摆出了起手式。
刀尖略为下垂,微向□□。
事实上,虽然从未接受过剑道教学,若干次跟着家人看大河剧的幸村安定总能直觉般的挑出其中武士蹩脚的姿势漏洞,然后陷入茫然的自我问询中——什么啊,我不是从未碰过吗,这种仿佛只存在于历史书和文艺作品中的东西。
毕竟幸村家的教育环境,整体都偏向西式。
“幸村君的姿势,有点像古流剑术中的天然理心流。”像是接收到友人有些苦恼的视线,真田弦一郎有些局促地改口,“呃……是安定君。”
“大概是因为安定很喜欢冲田总司,每次电视里放到,不管是哪个版本都看得津津有味呢。”
真田弦一郎的注意力渐渐从聊天中抽离了。
这个堂哥有些吊儿郎当,实力在同辈之间却算是佼佼者。
大了几岁的缘故,兄弟二人的身高、体型、力度完全不在一个层面,真田弦一郎还没能赢过他一次。
然而就是这样剑道上有着不凡天分的哥哥,竟然隐隐有被友人这个据说从没碰过刀的弟弟,压着打的趋势。
明显未经雕琢,没有什么运用策略、招数衔接的概念,但出招仿佛源于本能,对于对手采取自然而然的反击。明明还是一个小团子,拿起刀后,那种乖巧文静悉数褪去,露出犹如刀剑般的凌厉。
真是不符合名字的气势啊。
握着刀的幸村安定,处于完全听不见外界声音的状态,或者说听见了,他也不会介意。
恍惚间也是一座整洁的道场,他对面的家伙黑发红眼,身后的小辫子随着身形的翻转不安分地跳动。他们的手合仿佛镜像的翻转,突然,那家伙说了什么,什么……
他突然脚下一软,跌倒在地。
场上的对峙突然停住,对面意思意思做完了剩下的礼仪。
“啊……都忘了,还是个小不点呢。”
“真是吓了我一跳呢。安定拿起刀来,感觉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幸村精市捞起弟弟,捏了捏他略带着婴儿肥的脸颊,语带欣慰。
他鼓起被捏着的脸颊,把兄长的手弹开:“感觉我,完全没有握上刀后的记忆了……”
“安定想要跟真田家的爷爷学习剑道吗?”
“诶?”
不知何时出现在附近的老人瞪了真田慎一郎一眼,转身和颜悦色问:“安定是吧,你愿意跟我学习剑道吗?”
他试探着扯住老人剑道服的边沿,在得到鼓励的摸头后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嗯!”
“不过这样说起来,安定就算是真田君的小师叔了吧?”
“……太松懈了!”旁边正在推帽檐的真田弦一郎动作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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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的迦具都陨坑,改变了日本的版图,摧毁了大半个神奈川。
位于神奈川的立海大学名存实亡,中学部干脆独立出来,迁入学院岛。幸村安定跟随着哥哥,毫不犹豫地申请了立海。
在一片兵荒马乱中,他总算正式迈入了立海大附中。一切都顺利非常,除了班上的同学们,有点太过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