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个头戴蓑笠的黑皮男人从树上跳下来,在鞋子落地之前接住,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穿回脚上。身高接近两米的一个壮汉,像一片落叶,轻飘飘地就落在两人的面前。 “你两是什么人?跑温特森林来做什么?” 豪迈的男声有股动物性,让人一听就莫名其妙联想到狗。 两人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他解释说:“你们手里的蘑菇是温特森林里独有的笑忘菇。” “顾名思义,就是人吃了会一直笑。笑到就算你忘了你是谁?你在哪?你在干什么?也不会停。”壮汉走了两步,背对着两人,“虽然毒性不致命,也足够你们喝一壶。” 两人盯着手里的蘑菇,艾米莉亚:“……” 长戈:“……” 面面相窥之后,齐齐丢掉,然后拍拍屁股站起来。 一阵风吹过,空气里有股粉尘的味道。两人转头看向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高大的男人。就见那男人站直了,身后背着一把样式特别古老的剑,打扮得像传说中古地球时代华族的侠士。 “我们还没问你是什么人呢?” 长戈也属于身材高大的一类,身高接近一米九,然而对比着比这人矮了小半个头。他眼皮半耷拉着,大爷似的一昂下巴,反问这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林子很危险。” 侠士男人侧站着,下垂的眼角闪过不耐烦的光,“温特森林的凶名,想必你们也早已听说过。如果进来冒险,我劝你们还是放弃为好。这里不是谁都能进,平常人有来无回是常态,全身而退的几乎没有。若没其他事情,你两尽早出去!” 一大一小两黑色紧身衣面无表情地对视一眼,各自眨了眨眼睛。 默了三秒钟,两人突然凑到一边,啾啾啾地咬起耳朵。 朱顾生刚想严肃警告,就见呆毛小鬼头双手圈起来捂住嘴,踮起脚尖对她身边那黑眼睛的alpha说:“哎长戈你看,他身上穿得那衣服是不是古地球时代的汉服啊?” “啊?汉服?” 朱顾生耳朵倏地一动。瞄了一眼窃窃私语的两人,他到口的话含嘴里,竖着耳朵听。 “我哪儿知道。”长戈看了一眼朱顾生,摇一下头又点两下,不太确定,“应该是吧,跟我睡衣的款式有点像哎。” 抚衣襟的手一顿。朱顾生无声地哼了一下,慢慢抚平了衣襟。 “我知道,我认得,你那个姑且也算吧。”艾米莉亚想起第一次见他,他确实穿了件中式长袍。 “哟~你还认得汉服呢?”他那件睡衣还是当初在淘收藏品时偶然看到,觉得有气质顺手买的:“我其实也只在S级联邦大数据库里看过这种样式。现在人种大融合又三次进化,谁知道那是什么时代的什么民族的。” “应该没错,”艾米莉亚很肯定道,“就算不认字,我也认得那绝对是汉服。我大中华上下五千年,不对,六千年?嗯……汉服赛高!” 赛高个屁!长戈曲起两指,敲了她一咕噜,“白痴,你管人家穿什么衣服干嘛?” “你不懂,”艾米莉亚捂着头,一脸的深沉,“茫茫宇宙早已面目全非,能在这个时代这个地点这个时间看到熟悉的汉服,我心中甚慰啊……” “甚慰你个头,说得好像你那化石脑子能思考一样。”又瞄了一眼,他说,“那衣服累赘得走两步都能踩到下摆,除了给自己找麻烦,捂出一身的痱子以外,不就跟披个床单差不多?” 朱顾生:“。。。。。。” “哪有差不多,差很多好不好?” 虽然样式土了点,穿汉服的人也搓了点,但那件灰不溜秋刺绣垃圾的汉服依旧洋溢着中华礼仪之邦无与伦比的典雅与优美。她坚决鄙视不懂汉服之美的渣滓, “你以为你是白素贞啊还批床单!” “白素贞是谁?” “一个蛇精。” 长戈黑着脸,一巴掌打在她头上。 “……不过他穿汉服为什么搭配霓虹夹脚拖?” 好难得在这个世界三年了,今天终于看到一件引起她灵魂共鸣的东西,那是她融在骨血里的思念与归属感…… 长戈其实也不懂,胡说道:“大概是因为没文化吧。” 艾米莉亚嗯嗯地点头,夹脚拖真的很破坏整体审美。就像在一块草莓蛋糕上撒了辣椒油,感觉好违和:“……没文化真可怕。” “你们两给在下住口哦!!” 朱顾生摘下头上的蓑笠嘭地一声砸到尔雅的头上。长戈站姿笔直纹丝不动,蓑笠啪地掉地上的瞬间,他头顶鼓起了个包。 “叽里咕噜叨叨叨叨个不停,批评在下的审美,以为在下是耳聋的吗!”黑皮子的朱顾生面红耳赤,“在下的衣服怎么了?在下的衣服不好看?优雅帅气的汉服搭配华丽古典的古剑,简直完美。你们懂个锤子!” “我说事实而已。” 长戈死鱼眼看着他,气死人不偿命:“啊哈,有些人半桶水的人就别走高端文化路线,否则被拆穿了就很丢脸哦。” “关你什么事!” 朱顾生耳朵都红了,羞耻的。 他从十三岁的某天,偶然间看到一本古地球时代的名叫《天龙八部》的翻译本之后,就爱上了这类仗剑天涯衣袂飘飘的装扮。身上这件段誉同款,还是他翻阅了诸多文献,亲手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艾米莉亚鼻子一耸,叉腰义正言辞:“当然关我事啦!本民族的文化与可是绝对不容混淆的!” “你们以为你们就很好吗?我的长袍总是比你两的紧身衣好多了!”朱顾生恼羞成怒,瞪着不远处一高一矮的连体黑色紧身衣,人身攻击道 “给你们一人一只面罩,你两都能去抢银行了好吗!” “紧身衣有什么不对?”怎么可以看不起紧身衣? 紧身衣可以将他身上流畅的肌肉展现的淋漓尽致,长戈说,“紧身衣的魅力在于能最大限度地展示alpha完美的肌肉与修长的身材。穿着它动如脱兔,静如影子,深夜里只要不龇牙就能隐身,多完美!” “住口啊傻逼!” 他就是钟爱汉服不可以吗?他爱DIY汉服不行吗!在这吃人的温特森林,他为什么要跟两个素未谋面的傻叉讨论他的汉服? 有毒! 朱顾生突地闪身到两人跟前,一手飞快捡起一根笑忘菇,作势往两人嘴里塞:“吃吧吃吧!你们不是要吃这个?我的错,我不该拦你们的。多管闲事果然没什么好报,傻逼快点吃!” **** 笑忘菇不能吃,只能找其他东西吃。可是这破林子里除了食人种,什么都没有。其实也可以绕回去吃恐龙肉,但问题是他们迷路了,找不回去。 艾米莉亚捂着肚子,痛苦地蹲在地上,感觉胃里有个滚筒洗衣机在疯狂搅动:“啊啊啊啊啊啊,我肚子好饿哦……” 长戈肚子也饿,捂着肚子有气无力:“别说话,说话也要消耗能量的,省点力气吧。” “……哦。” 两人跟在朱顾生身后,顶着炽烈的光,漫无目的地走。 “长戈……” “……干嘛?” “还没到吗?” “不知道。”早知道会这么饿,他就带零食出门了。 抬头看了眼天色,他突然朗声问前面一声不吭带路的朱顾生:“你到底要带我们去哪儿啊兄弟?走很久了,怎么这么久还没到?” 朱顾生刚才汉服被嘲,理都不理他。 三个人走啊走,将近走了一个小时,终于在林子中心看到一个小木屋。四周用木头简单扎了栅栏,栅栏上攀着茂密的食人藤,绿意盎然的校园,配色格外清新。朱顾生正了正蓑笠,两大步上前开了锁。 进了院子,里面光秃秃的,不规则石头垒砌一条小路。 朱顾生第一个走,长戈两个耷拉着眼皮,眼眨不眨地抬脚就往里走。艾米莉亚拽了拽长戈的衣服。他不解地回头,“干嘛?” “你看那东西能吃吗?” 小院的墙角,脆生生地趴着一只类似蜥蜴的动物。歪鼻子翘獠牙斗鸡眼的,巨丑。艾米莉亚眼冒绿光地盯着,仿佛已经看到一只烤蜥蜴。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恐龙肉已经没了,这个绝对不能错过。无精打采的眼睛噌地冒出了绿光,他来劲了:“应该可以。” 虽然样子恶心点,但俗话不是说,‘我很丑,但是我很温柔’?这蜥蜴绿不拉几的,说不定味道跟它的外貌呈现几何形反比。 “你等会,我去抓。” 艾米莉亚目不转睛地吸了口口水,点了点头。 长戈一个闪身,瞬间闪现到绿蜥蜴旁边。 正当他掏出腰后面挂着的黑棍子,拉开,是一把长/枪。他准备给这玩意儿捅个对穿。就见从屋里飞出一把长剑外加一个怒红了眼的两米黑皮大汉。朱顾生要气死:“你这个凶手,要对在下的洛洛西亚做什么!!” 飞来一脚瞬间将即将行凶的黑色紧身衣踹倒。朱顾生一屁股坐在他腰上,抓着古剑当榔头,梆梆地敲凶手的头。 艾米莉亚脸一僵,默默地退后一小步,然后蹲角落里一声不吭。 “洛洛西亚如此可爱,你居然敢拿你的长/枪对她?”黑皮大汉出手毫不留情,将鼻青脸肿的男人一顿胖揍,揍得他眼睛都睁不开,“你知道她刚刚完成蜕皮,重新长出一身漂亮的绿有多努力吗你这个笨蛋!” 一个小时的单方面虐打之后,三个人围着一只咕噜噜煮沸的锅,相顾无言。 艾米莉亚捧碗吸了口热汤,撞了撞尔雅的胳膊。 对于刚才看他被揍,默默假装路人的小鬼头,长戈付之以白眼:“做什么?” 艾米莉亚小声道,“你的武器是枪?” “……是又怎么样。” “哦,没什么,”艾米莉亚同情地看他一眼,“自古枪兵幸运E,你很棒。” 长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