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梨不想下。
碧碧让那三位小姐道歉,她们倒是道歉了,但道歉不够。缪梨还是把她们赶到角落算了一账。
“你对她们做了什么?”赤星问。
缪梨举起一个拳头,意味深长地笑笑,没有回答。
过程不重要,每个魔种都应该生出替同胞填补家庭教育空缺的觉悟。
这天晚上,赤星没有勉强缪梨体验同床共枕的婚姻生活,大概看她一连写几十张屏障魔符辛苦,体恤未婚妻的一双纤手,摇摇头去其他房间睡。
呸。缪梨在心里竖很多次中指。
要是真体恤何必等到她努努力力写完几十张魔符才开口,根本就是故意的。
“陛下,这没关系吗?”菇冬站在卧房门口,有些担忧地瞧着今晚独守空房的魔王,“占卜师和治疗师都说,您必须和缪梨女王贴身而处……”
赤星在挑灯盏中的火。
由他指尖触碰而过的火苗瞬间茁壮,突突突往上直窜,灯盏变得烘炉一般,仿佛随时会因为罩不住那膨胀的火而爆破。
灯火中赤星的眉眼绝艳得令旁观者屏息。他眼也没抬,道:“他们让我去死,难道我也去?”
菇冬知他性情,不好再劝,默默退下,替赤星关上门。
过两天,缪梨果然请了碧碧来,趁赤星在王宫的时候。
碧碧是朵柔柔弱弱的小绿莲,天生一张令男性保护欲爆棚的脸,说话声音小,走路婷婷袅袅,一步三喘,笑起来有着相当标准的不露齿淑女相,那股无害气息,男的喜欢,女的也喜欢。
缪梨希望赤星喜欢。
未婚夫移情别恋当然就会主动解除婚约,碧碧对赤星情深几许,缪梨何妨给她个机会。
碧碧来的这天,缪梨给赤星梳头发,梳得特别认真。
“拜托你把头低一点,陛下。”她对懒洋洋站着等伺候的魔王道。
有些男的对自己长多高心里没点数,不光站站,还要把腰杆儿挺得笔直。缪梨踮脚踮久了好累。
“怎么感觉你今天对我很上心。”赤星道。
他想让缪梨看他,缪梨却偏偏移开视线,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说话说得不经心:“只是尽应尽的义务。”
赤星笑一下,配合那小手揪着他衣领的动作俯首,让缪梨拾掇得…….跟前两天一样糟。
反正最后一样要让女仆重新梳理过。
面对缪梨的邀请,碧碧有些吃惊。她刻意在交际圈散布对赤星的恋慕,不信缪梨在上次的茶会没有耳闻。作为未婚妻,缪梨该膈应才是,请她进宫,岂不是给她接近赤星的机会。
碧碧满腔狐疑,哪里想到缪梨真是要给她这个机会,真心实意的那种。
狐疑归狐疑,碧碧终归接受邀约,并于今日准时出现在王宫。
她穿得清新秀美,瞧着像没刻意打扮,实则处处心机。
女为悦己者容,缪梨能理解。
但她却跟碧碧没什么话说,两相对坐,喝几口茶,问:“格勒丽夫人是你的好朋友?”
碧碧顿时生出警惕,猜测缪梨是否看出格勒丽的刁难大半因为她的授意,用手摩挲杯沿许久,才道:“一起玩过的夫人小姐们,都称得上朋友。”
缪梨表示“噢噢”,继续闷头喝茶。
“赤星哥哥……”碧碧在这种氛围中难挨,又是一通琢磨,羞羞怯怯地道,“赤星哥哥今天在王宫么?”
“他在的。”缪梨道。
大家都叫赤星陛下,唯独碧碧称呼他哥哥,大概能借此过一把独属的瘾。
女孩心思,奇奇妙妙。
又坐一会儿,缪梨借口有事离开,贯彻中心坐标光荣的待客传统,请碧碧自便。
女王很是花了两天时间来把握未婚夫的日常作息,知道赤星这个时候没在工作,或是休息或做别的什么事,总之非常有空说说话唠唠嗑。
果不其然,半小时后缪梨找菇冬问赤星在哪里,得知他在书房,悄悄过去一看,看见他跟碧碧站在一起。
碧碧殷勤地帮赤星递茶,一口一个哥哥,脸颊绯红,娇羞得我见犹怜。
赤星背对着这头,看不见他是怎样的表情。
缪梨不爱偷听说话,站一下就走,昨天拿了三本魔符典,正好趁现在学习学习。
缪梨看书专心致志,发觉三百年来新的符文多出许多,中心坐标又有它的自创符文,她对照书本把它们一笔一划抄写下来,默记于心。
可惜快乐的学习时光总是短暂。
缪梨记完十个魔符,猜测碧碧跟赤星的进度,突然有点愁,前三百年赤星都没有跟碧碧摩擦出火花,现在的可能性其实也不大。
“赤星哥哥不解风情。”她叹气,学碧碧的口吻道。
叹完听见以指叩门的声音,抬头一瞧,竟是本该在书房跟碧碧沟通感情的未婚夫先生。
缪梨支起脑袋。
赤星瞧着他那趴在床上看书写字的未婚妻。
少女换了条细肩带的小裙子,乌发如瀑,随意拢到一侧,半遮半掩着锁骨之下白皙细嫩的肌肤。两条腿不安分地交叠翘着,腕骨很细,右脚腕缠了不知哪儿找来的碎钻脚链,脚链随她的乱动而闪烁不定。
丢下客人,她自己在这里看书,倒自得其乐。
“你怎么在这里?”缪梨问,“碧碧呢?”
嘴巴红红的,软软的,说出来的话那么不得劲。
赤星眯起眼:“她走了。”
他抬手晃晃:“而我来给你这个。”
赤星有一双很好看的手,指骨修长,遒劲有力,能够轻松一捏捏碎顽石,此时此刻,他左手食指与中指指缝里,夹着一份密封的信件。
缪梨一眼看见信件上头的卡拉士曼专用戳,猜想那是德发的信,骨碌爬起身,去跟赤星拿。
等她跑到跟前,赤星却突然缩手,反悔似的将信件举高。
那些年他仗着身高优势作的恶,恐怕数不胜数。
缪梨努力地伸手去够,没够着,惊异于赤星的幼稚,眼珠子里写满不可理喻:“给我。”
“连客人都管不好的女王,还能管国事。”赤星道,“放碧碧满王宫乱跑,你是故意的。”
缪梨蹦跳两下,觉察赤星的视线在有意无意往下瞟之后她不跳了,深吸一口气,分辨道:“腿长在她自己身上。”
“还说谎。”魔王面对小骗子有些牙根发痒,随手抛开信件,用魔法令它在身后乱飞,而他以身躯堵了缪梨想出的这道门,“刚才叫哥哥叫得挺甜,再叫一声信就给你。”
什么叫祸从口出,这就叫祸从口出。
缪梨没想到随便一句感慨被他听去,反成为他用来要挟自己的道具,早知如此,应该先把舌头咬掉。
她道:“碧碧乐意做这事。”
“我不要她叫。”赤星垂眼看着缪梨水润的红唇,眸光微暗,“要你,女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