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没错,这里,果然是个会让人变傻变迟钝的地方。余烬心想。
方珩在来的路上就听见不说话的小家伙,用另一种声音表达着生理诉求。
她的肚子在叫。“咕噜咕噜”的。
这种不太淑女的行为,却让方珩觉得莫名有点可爱。
小光没注意,她还在眉飞凤舞的和余烬讲着学校里的八卦,余烬偏着脑袋,时不时的点一下头,像是在认真聆听。
但方珩却觉得不然。她估计余烬半个字也没听进去,因为对方去食堂的步子,明显比一开始和她回宿舍时候要快许多,这怕不是饿坏了。她心里有好气又好笑。
但上了桌,余烬就和上次在徐安秋那里一样,几乎没动过筷子夹过桌上的菜品,哪怕她特意为她打了只有职工餐厅才有的货真价实的“肉菜”。
方珩并不怎么饿,她随意吃了两口便饱了。
于是,她换了双筷子,开始往余烬碗里布菜。
最开始的时候,小家伙拿着筷子和碗的手僵了僵,然后把头埋得更低了。方珩就不信这个邪,余烬总不能把碗给堵上吧?于是,她看准时机,只要对方的碗有空隙,她就手疾眼快的送进去一样什么,排骨,豆腐,或是蘑菇……她也是厉害,桌上的几样菜,她算是给投喂了个遍。
她原本想借此机会,观察一下孩子的口味的。然而……
爱吃排骨;爱吃豆腐;好吧,也爱吃蘑菇……
一圈下来,好嘛,全场花心MVP,雨露均沾!方珩观察了大半天。愣是没发现余烬神态里,有对任何一样食物的偏宠。不管什么东西都吃的津津有味。嗬,人不大,倒是还挺能吃的。方珩心想,这种大概就是吃货中的渣了吧,来者不拒。
不过,方珩很快又释然了。
对于一个可能有挨饿经历的人来说,拥有食物已经是算是生活中的馈赠了,还能去要求挑剔些什么呢?她总还是爱带着常规思维想问题。
*
“……”
余烬很不习惯方珩的举动,她这一晚上已经在客人面前无比的配合她、给她面子了,难道一会还要表演一场:“啊——张嘴——小火车钻山洞喽——”的戏码么?
她可还没忘记这人还给她讲’三只小猪’来着呢……
余烬突然觉得一阵恶寒,喂东西什么的……不,她拒绝。
方警官声音好听,所以给她讲“低智启蒙0至3岁”的故事是可以接受的。但喂她吃东西这个绝对不行。
可为什么不行?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羞耻么?也许吧。但都能忍辱求生的人,在油腻男人的咸猪手划过她胸口时,她都能垂着眼睛一声不吭,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但一抬头,方珩一只胳膊撑在桌面上,手托着下巴,笑意盈盈的看着她,神色间还有点小得意,那表情像在说:小样儿,你能奈我何?
可她偏偏却觉得胸口某一处是滚烫的,像是病毒蔓延,紧接着,她浑身都开始发烫了。灼热感伴随着刺痛,像是有东西在身体里燃烧。她身子情不自禁的僵了一下。
余烬的眉头始终拧着,也多亏了长长的刘海给予了遮掩,不用与旁人对视,否则她这皱着一张脸的苦瓜表情就要被看到了。不过好在,她提防着的“投喂”戏码并没有发生,一顿饭安然结束之后,余烬才稍稍轻松了些。
一顿饭竟然让她肌肉紧绷的有些抽筋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这并不是危险。她不止一次的在心里默念。该紧张的时候不紧张,不该警惕的时候这是抽的什么东南西北风?
终于,一顿饭罢,她撑着桌子站起了身,一瞬间抽空了所有的力气,像是计算机等待重启。
然而,就在这时候,她全然无防备的时候,方珩突然伸手过来。她手上拈着一张纸巾,在她嘴角轻轻的抿了一下。
她能感觉到方珩隔着湿巾的手指的温度。
她像是掉进了滚烫的熔炉,翻滚的岩浆像是潮涌,将她抛起又吞没。
但这还不是最惨的事。
因为心里有事,余烬没有注意着自己的进食量,碗里有什么她就吃什么,有多少就吃多少;而方珩又是个能撑死金鱼的主,正应景那句歌词:“喝完这杯,还有一杯,再喝完这杯,还有三杯……”
直到站起身来,余烬发现,自己竟然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