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劝公子休下流,姑娘有言你听从头,要我从良你休想,除非你白日做梦游。”女花魁一甩宽大的戏袍,面对调戏她的三个富家子弟,一副不畏权贵低头的架势。
只不过那双狐狸般的媚眼,却总时不时的飘向台下去,暗含秋波。
“姑娘此言莫说早,我的爹爹做大官,有田有地么有财产,绫罗绸缎穿呀么穿不尽,珠宝玉器堆呀么堆成山……”
其中为首的一个富家子弟满脸色相,上前跨了一步,拦住了欲要逃离的女花魁。“姑娘若是不从我呀,大爷我么定要把脸翻!”
富家子弟邪笑几声,一伸臂,身后另两个富家子弟上前一同拦住了女花魁,而男子则色眯眯的,搓了两把手,正要将魔爪伸向可怜柔弱的女花魁。
女花魁身子极力抗拒,那双眼望着台下,犹然欲泣。
“停!”
此言一出,戏台上四人都停了动作,动作整齐划一的望向戏台下方。
戏台下,是一个宽阔的空地,临近戏台最中央的位置,摆着两张厚重的太师椅,坐在椅上的是两个年轻的少年。
说停的便是其中一个亮色衣袍的少年。
他着了身浅青色的缎子衣袍,衣领露出银色丝线绣的木槿花镶边,腰上系着玉带,手持象牙的折扇,时不时的摇两下。
脸长得尚算清秀,身子也算修长,这么一来,倒也有几分风流公子的意蕴。
毕惕话一说完,戏台上方的四个戏子此刻已经下了戏台,在他面前跪伏贴地。
“刺啦”一声,装风流的扇子收回。
扇柄朝内,扇尖指着地上三个男戏子骂道:“有你们这么毛手毛脚的吗,调戏个姑娘罢了,看到
的知道你们在唱大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土匪打劫呢。”
三个男戏子听此,油面粉妆的脸都快被额角的汗晕花了,连连磕头。
毕惕见此,却更气了:“还富家子呢,我瞧你们这一个个妆化的,真跟那土匪窝里的土匪似的。”
三人心里头暗叫委屈,毕竟他们这妆本就是老祖宗传下的,再说都化了几回了,这就算是要怪,也怪不到他们头上吧。
毕惕这边已经转头冲着后台喊:“班主,班主呢!”
从方才开始,这班主就跟缩头乌龟似的,连个屁都没放。
在后台的梨园班主暗自叫苦,这一趟他本以为能攀上这两位主子,结果没想到戏才演了一半,这位小主就气了,现下这会是不得不出去了。
微胖的班主一路小跑,边跑边道:“小的在这呢。”
待跑到他身前,一把就跪了下去,头磕到地:“毕公子,您说的对,咱们改,咱们马上改。”
班主顶着那张胖脸,满脸讨好。
毕惕道:“改那是铁定要改的!”
说着又用扇子点了点那三个男戏子,道:“还有,把他们仨,统统给本公子换了!”
三个戏子一脸惶恐,频频磕头。
一旁的班主为难的脸都皱成一团,使得本来一张褶子的脸更难看了:“毕公子这是怎么了,是这几个小的没唱利索?”
毕惕眉一挑,瞪他:“这要是好,本公子能这么气?还说是台柱子,本公子瞧着就这仨歪瓜裂枣的,你们梨园是没人了?少废话,换不换,趁本公子还有耐心,赶紧把你们梨园长得最好的几个给叫过来,往后可别尽找这么些货色糊弄我。”
班主为难,苦着脸:“毕公子,小的们哪敢糊弄您啊,这几个可真的都是咱们梨园里的台柱子,旁的再找不出来了。”
班主有苦难言,这来的四个,可都是梨园个顶个唱的好的了。
人家听戏听戏,听的是戏,看的是情,哪有这位主这样的,非往好看的里头找。
就算是看长相,这三个男戏子也算是个顶个长的好的了,若是他们这长相还算是歪瓜裂枣的话,那本朝大半的男子都不要活了。
面前的毕惕却不听,轻啧一声:“怎么,是本公子说话不管用了是吧,瞧你这三推四阻的样子,我看你们梨园是不想在京城混下去了!”
他脸皮子冷下来,班主一个劲磕头求饶。
后头四个戏子也跟着跪下来,见他脸色仍旧不见好转,班主急忙将视线转向四个戏子中唯一的女戏子,也就是方才的女花魁,怜玉。
这毕公子是个喜色的,他想怜玉长得好,没准能让毕公子息怒。
但怜玉却没收到班主的求救眼神,因为她正从低头的缝隙里,去瞧不远处的另一张椅子,她的视线里,是一双金乌靴底。
锦色的宽袍遮住了大半的鞋靴,只能瞧见宽袍下摆勾勒的金线,随着椅子小幅度的晃荡着,荡的她整颗心也起起伏伏的。
之前在台上,她向下抛了好几个媚眼,却也没见这人正眼瞧她一下,她有些失望。
这会她跪的低,更是不能让那人注意到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