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烟与暮荷再去容安那头时带了八个粗壮婆子,气势汹汹地赶过去。
她们看得分明,戚夫人并不喜这个刚回来的大姑娘,老太君的怜惜也有限,既然如此,她们也用不着太客气。
暮荷与堆烟再次回来之时,容安正在指挥人安置院子里的花木,见她们那样快回来,身后呜呜泱泱跟着一大堆人,心中了然。
容安上辈子总想着忍一时退一步,她并未带李嬷嬷回来,奶娘黄嬷嬷刚来没多久便被打发去外头庄上,冯芷与璩女两个被降为二等丫鬟,还是几年之后,她方找机会将人升上来。
她乖顺,戚夫人用不着明面上为难她,便没给她这个下马威。
这辈子恐怕无法善了。
容安倒也不怵,望着暮荷与堆烟两个,道:“两位姐姐这是?”
堆烟抬抬下巴,“回大姑娘,夫人命令,姑娘带回的丫鬟嬷嬷先去学了规矩再来伺候,请姑娘不要为难奴婢们。”
容安看着她。笑问:“你这话的意思是蜀郡王府规矩不好?”
堆烟伶牙俐齿,反驳道:“话可不是这么说,这一家有一家的规矩,姑娘回来了镇国公府,便得守国公府的规矩,您是可是这个理?”
容安看着她,冷笑一声,“真是刁奴欺主,我堂堂镇国公府元嫡长女,一个小管事媳妇也敢教训到我头上来了。”
堆烟一听她这口风,连忙行礼道:“不敢,奴婢也是传夫人命令,还请大姑娘莫为难我们。”
“夫人最是宽和明理,纵使赶人,也没有将继女身旁的丫鬟嬷嬷全赶走的道理,定是你这刁奴假传命令!况且,这是我的人,身契又非在国公府里,你们手伸这样长,也忒越俎代庖了些罢?”
暮荷未想到她态度那么强硬,心里咯噔一下,心知这事不好办,连忙往身后一使眼色,有机灵的婆子赶忙回正院那头搬救兵去了。
堆烟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此时已不敢再说什么了,只跪在地上哀哀戚戚地哭,“奴婢冤枉!姑娘这般说,奴婢怕是无颜苟活!”
容安眯着眼睛打量她,“怎么,还说你不得了?说这么一句,便要寻死觅活?咱镇国公府便是这样的规矩?”
堆烟声音消失在嘴里,这下当真是半点声响都不敢出了。
暮荷带着身后的人跪了一地。
戚夫人收到消息时极为震惊,坐在椅子上逼问回来报信的婆子,“她当真这样说?”
婆子跪在地上,颤颤巍巍道:“一个字不敢差。林大家的与暮荷姑娘跪在地上,一句话不敢多说。”
戚夫人一拍桌子,丽容含怒,“她好大的威风!”
容贞在旁边听了一耳朵,也跟着生气,连忙问:“母亲,现在怎么办?就任她去么?”
“我先想想,左右先将她身旁的丫鬟隔开,莫让她成了势。”
容贞着急,“可她身旁的丫鬟嬷嬷身契确实不在府里,她们定不会听府里的。”
戚夫人叹一声,摸着女儿的脑袋,“这事我们插不了手了,让你父亲与祖母去头疼罢。气得我头疼,我去躺一会。朝柳,你走一趟,让堆烟暮荷她们回来,将人也带回来,给大姑娘留四个粗使丫鬟便是。”
朝柳连忙应了,却并未出发,而是伺候着戚夫人躺下休息,又去叫了汤药,方去容安那里将人唤回来。
容安也没多为难她们,她们要走便让她们走。
暮荷与堆烟忙趁此机会离开了,只按府里规矩,给容安留了四个粗使丫鬟。
四个丫鬟都是家生子,原本对着差事还有几分懒怠,望见暮荷她们的结局,那份懒怠都收了起来,小心得不能再小心。
容安见她们手脚麻利,规矩谨慎,什么也没说,只让她们留下。
冯芷与璩女收拾好了屋子,过来颇有些担忧地问道:“姑娘,我们要去夫人那边一趟么?”
容安摆摆手,“暂且不去,待会去给老太君请安。”
璩女不放心,“这样是否得罪了夫人?我们还得在夫人手下生活,不然您就低一下头?”
“不低。”容安望着她们,威严道:“我们这次低头了,日后肯定要被欺负死。我不低头,你们也不许低头,挺直腰杆来,我倒要瞧瞧府里要怎么为难我。”
璩女几个都担忧。
容安摆明了这次不听她们的意见,璩女与冯芷劝不动,去屋内请李嬷嬷出来。
黄嬷嬷向来以容安为主,容安说什么就是什么,请她也不管用。
这时也是,她们几个说话,黄嬷嬷便在旁边听着,也不掺和。
璩女道:“李嬷嬷,您见多识广,您来劝劝姑娘。”
李嬷嬷笑着出来,“劝甚?”
璩女忧虑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镇国公府终究还是戚夫人当家,我们初来乍到便这般得罪她,终究不好。”
李嬷嬷道:“这低头有低头的活法,不低头有不低头的活法,说不上对错,只是选择不同。”
容安微微一笑,“嬷嬷说的是,只是活法不一样罢了。”
冯芷着急道:“话是这么说,可大家族里头龌龊手段多着,若是硬争一口气,吃苦头的还不是姑娘?”
容安摆摆手,“寻常姑娘被拿捏的不过是婚事前程,我已被指婚给怀王了,这点戚夫人管不住,若说还有别的手段,不过是些吃穿用具等,能有什么大碍?”
璩女与冯芷略想一想,明白了她的底气。
冯芷低叹一声,仍担忧,“姑娘您也说婚事前程已有了,何不妥协几分,顺势而行,怎么就奔着最难走的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