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郊狩猎场。 真是冤家路窄啊,李家兄妹遇上了同样来狩猎的武家人,淮阳王武延秀与高阳郡王武崇训的人守在南郊,不准别的人再入内狩猎。 “请邵王一行人去西郊东郊狩猎吧,这儿我们家主子包下了!”武延秀的宠仆见了他们不但不下马行礼,反而趾高气扬道。 武家人这么霸道,连家仆都仗势欺人,这态度可是激怒了李重润:“武氏人算什么东西,这是我李家的天下!尔等快快让开,让你家主子来说话!” 宠仆冷冷看了看李重润,丝毫不把这些手无实权的李氏王放在眼里:“邵王何必为难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要让你们进去了,淮阳王殿下是要降罪奴才啊。” “算了,邵王,我们去别处吧,别坏了兴致。”李成器轻声劝道,他善于隐忍,不愿在公开场合与武家人起冲突,给自己的父亲带去麻烦。 真是狗眼看人低,武家宠仆的嚣张态度使得李长宁目光也暗沉了下来,他们虽没什么权势,但也不至于沦落到奴才都能欺辱吧。 李重润哪里是可欺之主,他气得脸色发青,挥手就是一马鞭将打到那武家宠仆的马头上,呵斥道:“可不能纵容这帮奴才上了天!” 马吃痛受惊前蹄向上急剧一翻,那宠仆就从马上重重摔了下来,“哎哟”一声。 “呵,大哥,有些恶仆就是欺软怕硬,你与他计较作甚,别降了身份。”李长宁微微笑道。 李重润听长宁这么一说,便对那武姓仆人吼道:“快请你家主人出来说话,否则休怪本王鞭下无情!” 武家随从忙迎上前扶起那宠仆武逊,武逊一边叫痛一边喊着:“去,去请王爷来!说邵王要与王爷说话!” 武逊眼珠子瞪圆了盯着李重润,可人家毕竟是身份高贵的邵王,在他手上挨了打也只能咬紧牙把火气往肚子里吞,现在只有让自家王爷出来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李重润。 武延秀与武崇训两堂兄弟正在附近打猎,随从骑马去找他们,并将武逊挨打一事如实禀报。 “邵王?就是那个刚刚回长安的李家小子?”武延秀气得手里握紧了弓箭。他长得高大而面目秀美,是武承嗣极为宠爱的儿子,被封为淮阳王。 “可不是么,他们那些人啊不敢与我们正面交锋,就只好把火气撒在奴才身上。”武崇训阴阳怪气道,他是武三思的儿子,被封为高阳郡王。 “本王还愁着没机会见见他们,这回倒是主动送上门来招惹,哼,有意思。走,好好会一会那个邵王!”武延秀沉色道。 与两个哥哥随行的,还有武三思的小女儿武瑶儿,面容姣好的她嗔道:“哎呀,这好好的狩猎兴致就被那些姓李的废物给搅没了,扫兴!” 武延秀不但不怒,反而脸上荡起兴趣浓烈的魅惑笑容,他得好好教训招惹是非的李重润,让他今后见到武家人都乖乖绕道走。 远处忽然飞来了一支冷箭,正射向赤马上的李重润。 “大哥小心!”李长宁的余光瞟到冷箭毫无预兆地飞过来,顿时花容失色。 李裹儿见状也惊吓得大叫出声,当李重润反应过来之时,似乎迟了一步,拧住马绳要躲开几乎来不及了。 就在这紧要关头,那冷箭近在咫尺,快要射中李重润的左胸,一柄飞剑从旁被抛过来,毫无偏差地将那冷箭击打偏离方向。 飞剑和冷箭一前一后落在了地上,李重润这才心中深深舒了口大气,朝身旁刚才出手相助的苏彦伯道谢:“多谢彦伯兄相救。” “哈哈哈——”武延秀阴冷的笑声由远及近,他骑着汗血宝马过来,方才那冷箭就是出自他之手。 武延秀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对大哥放箭,李长宁顿时怒了,眼中燃烧起熊熊怒火。 就连性情温和的李成器亦是感到愤怒异常,对李重润道:“那个人就是淮阳王武延秀,他身后是武崇训和武瑶儿。” 武延秀在放了冷箭之后,还阴邪冷笑,面脸不屑,武崇训与武瑶儿也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李长宁见状直接取下背上的弓,又抽了一支马背上的箭筒里的箭,按在弦上。拉满,瞄准,放手,整个动作下来不到十秒钟。 武家人的笑声戛然而止,李长宁方才射出的箭精准地射中了武延秀头顶的紫金发冠,发冠断了,武延秀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不但受了惊吓,还显得十分狼狈。 “是谁!谁放的箭,谋害淮阳王罪不可赦!当就地正法!”武崇训拔出了剑,凶悍地冲向李重润、李长宁这边的方向。 李长宁手里拿着弓,亦是学着方才武延秀的样子不怒反笑。她的巴结名单里,可没有武家这几个小人物,本就与他们势不两立,何来得罪一说。原本想着井水不犯河水,李长宁不愿与武家人起冲突,可今日他们欺人太甚,李家人也不能被任其侮辱、贻笑大方吧。 “你是何人?罪当处斩!”武崇训拔出的剑指向李长宁,恨不得一剑劈上去。 而这个时候苏彦伯拉着马绳往前走,挡在了李长宁的前面。武崇训看到苏彦伯后,先是目光一凝,随即停了手上的动作,面色稍有些敬畏之色。 这个武崇训竟然怕苏彦伯?李长宁从武崇训的眼神里读出了惧色,暗暗嘲笑,呵,看来这个高阳郡王不过是只纸老虎罢了。 “要说谋害淮阳王的罪名,我可不敢当。方才淮阳王放箭在先,若追究起来,也是淮阳王意图谋害邵王吧。”李长宁悠悠道。 李重润对妹妹的表现非常满意,面带笑容:“怎么,准你们放箭,就不准我们放箭喽?” 此时武延秀与武瑶儿骑马过来,一直没说话的李裹儿目光很快锁定在武延秀的身上,没想到武家人也长得一表人才、相貌堂堂。 “本王不过是跟邵王开个玩笑罢了,箭也未曾伤人!”武延秀眯了眯眼,狠狠盯着李长宁。 “我的箭本是射一只野狗,却射艺不精,射偏了,好在淮阳王没有受伤。”李长宁眼中含笑。 李重润、李裹儿等人听到李长宁这话,忍不住捂嘴笑了,李长宁是讽刺暗骂武延秀是狗。 武延秀眼中杀意腾腾,气得咬牙切齿:“好一个伶牙利嘴的小白脸,你究竟是何人?” 苏彦伯的马又上前了两步,他拱手作势朝武延秀一拜,抬头时目光却冷冽得可怖:“禀淮阳王,这位是长宁郡主,不过也是开个玩笑罢了,望淮阳王不要放在心上。” 长宁郡主?武延秀等人一怔,这才看清李长宁是女扮男装,李长宁风采飞扬身着男装并不会显得不和谐。 李长宁凝视着苏彦伯的后背,心中升起一阵暖意,还以为他这个人是冰冷无情的,对凡事都漠不关心的样子……可在她受武延秀刁难威胁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她的前面。苏彦伯身居要职,但也仅仅是个右卫中郎将,不该为护她一时而得罪淮阳王武延秀。 武延秀正要发作再说什么,武崇训走到武延秀身旁,压低了嗓子:“算了,别跟他们纠缠。” 双方就这么僵持了一小会儿,方城县主武瑶儿眼皮微微抽动,余光瞟了一眼旁边摔伤的宠仆:“就算是邵王殿下,也不能随意伤人吧。” 李重润不擅长诡辩,见这武瑶儿伶牙俐齿,又是女儿身,他总不能阴着脸和女人争长短。 “明明是你们家的奴才对我大哥无礼在先,以下犯上是为不敬,我大哥教训奴才有怎么了?”李裹儿忍不住嚷嚷出声,仰着漂亮的脸蛋。 这清脆的女子声……武延秀斜眼看过去,在看到李裹儿娇艳如花的容颜后,眼前的怒气缓缓消散,反而荡起了波澜:“你是?” “安乐郡主李裹儿。”李裹儿立马报上了自己的大名,对视上武延秀的目光,觉得长这么张英气的脸庞也不是那么讨厌。 “邵王,打狗也得看主人,你这是存心与我们过不去吧。”武瑶儿又道,“我等在此狩猎,何时惹邵王不高兴了?” “这长安南郊林岂是你们的地盘儿?本王也要在此狩猎,尔等家奴拦路这又是何意?!”李重润哼声。 先前在李长宁手上吃了亏的武延秀自不肯就此作罢,他得想个法子让李家人也下不得台方可些心里的怨气,武延秀自然不能被人笑话欺负女人,所以矛头直指李重润。 武延秀嘴角冷扬:“原来邵王也想在南郊狩猎啊。可本王有个臭习惯,不喜欢和别人共享娱乐。不如这样吧,本王与邵王比箭,输了的人就此绕道。” 对方提出了公平比射箭的要求,李重润想都没想就应了声:“好,奉陪到底,我陪你玩。” 李重润精于骑射箭术,若真是比箭法,李长宁倒是不担心大哥会输给武延秀,她这箭术都是大哥教的。但武家人有这么好说话?武延秀就没想过若是他自己输了,那可就是当众卖丑颜面尽失。李长宁目光一凝,总觉得武延秀在搞什么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