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盘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水,不知如何作答。
说是也不对,不是更不对。
林震霄眼皮轻轻一掀,淡然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林盘只能硬着头皮,干涩道:“这两种药草并不罕见,也没什么价值,连很多小药店都不会收,只要识得,在背阴潮湿的地方很容易得到,自然不是清风山独产。”
“嗯。”须发皆白的林震霄微微点头,又轻声开口,“这么说来,这药草根本不能作为证据,也并不能指向林江。”
林震霄声音虽小,但却威严十足,林盘呐呐不敢出声,林远山见状接过话道:“药草指向林江是结合之前所有的线索来推论的,震伯将其单拎出来说,自然显得牵强。”
听到反驳,林震霄也不生气,仍是淡然道:“无妨,我听你们说了半天,也听明白了,其实所有的推论起点都是从这女娃娃的证词开始的,是她先说认出那人是林江,你们才有了之后一切看着都很合理的所谓推论。”
“先不说你们提前认定一个结果,然后拼命合理化它的行为有多蠢,我们先来看看你们认定为结果的推论起点,到底可不可靠。”
门口再次出现两道身影,一袭火红衣裙正是林秋,与她并肩走进议事堂的人,身材瘦小面色蜡黄,且脸上一块黑色的胎记尤为显眼,与众人心目中的凶手一模一样!
只是这人身上穿的衣衫,赫然是方才林江那套。
原来林震霄的交代便是让林江伪装成红豆口中凶手的模样,让她再次辨认吗?
林震霄抬手一指,“女娃娃,你再看看,这人是不是你见到的凶手。”
红豆冷不防转身一看,吓得整个人瘫在地上,尖声叫道:“是他!就是他!”
“你再仔细看看,面前这人是不是林江。”
听到这话,红豆这才清醒过来,明白此人肯定是照她所说的凶手相貌伪装的,到底是不是林江,她怎么可能看的出来。
红豆又下意识看向林远山父子,扭头却只见一袭火红的衣裙,怔怔抬头,一双秋水眸子笑吟吟的低头看着她。
却是林秋将她的视线挡住了。
“怎么?你不是一眼就能认出伪装的人是不是林江吗?”林秋一脸笑意,有些讥讽。
红豆只能去看旁边那男子,如此妆容堪称面目全非,她哪里认得出来,虽然他身上穿的是林江的衣服,但是谁知道这是不是林秋故意引导她的小伎俩呢?
如果答错,她知道林翰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红豆咬着嘴唇,脸色惨白,犹豫着不知该如何作答。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她身上,红豆冷汗涔涔,唯一的支柱被林秋的身影挡住,令她心慌意乱不知如何是好。
时间一点点过去,红豆还是惨白着脸一言不发,所有人都不耐烦了,心里也都明白这场热闹的大戏,算是唱完了。
之前都是口头争论,没有确切的证据摆在面前,总是不能令人完全信服的,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也容不得辩驳了。
林震霄敲着椅子扶手的手指停了下来,道:“说不说都不重要了,至于凶手到底是不是林江,想必大家心里都有数了。”
议事堂一片窸窣声,所有人都点着头,林盘低垂着头,眼中充满了不甘,林翰也握紧拳头,竭力掩饰眼中的怨恨,配合这场戏的人一个个眼神飘忽,不知在打什么注意。
红豆瘫坐在地上,一脸的绝望,她知道自己死定了。
做假证污蔑林江杀害家族雇佣的管事,引起林家那么大的动荡,在议事堂看了林家那么大一场闹剧,虽说她是被迫,但是林家才不会在乎,即便她供出林翰父子,他们也不过是被责骂几句而已,而她只会死的更凄惨。
经林震霄三言两语后,这件乱糟糟的事情尘埃落定,中途双方你来我往的辩驳现在回想起来,竟是吵闹的可笑,尤其是红豆几次看向林远山那么明显的举动,其中的意味自然不言而明。
其实林盘的推论逻辑性很强,可能性也非常大,而且林江知道他所猜测的全都是事实,可那有如何,只要没有证据,一切都是废话!
而且红豆的证词被证明不可信后,林盘所有的话语便都失去了作用。
若没有红豆指认林江的多此一举,这次到最后肯定成为一笔糊涂账不假,但林江的嫌疑确实最大,很多人心中也会将他认定为凶手,这对他们一家在家族中的地位很不利,但林远山求全求稳,最后反而是在这上面被林震霄一举击溃,完全洗清了林江的嫌疑。
不得不说,林震霄这一招釜底抽薪真是绝妙!
虽然在场的人都从一些细节上看出了真相,但真要把林江从污水里洗干净,则需要确切的证据,而林震霄这一手,看起来很简单,但却是最关键最重要的一步棋。
不少的视线在林远山脸上扫来扫去,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也不知道心里是否真如面上那么平静,他家两次针对林江一家,两次失利,还生生让族人看了两次笑话,以他们那么小心眼的性子,心里肯定不好受。
有心人也看出林铁衣已经对林远山不满了,之后整个家族,怕是不会太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