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炎声音倏地淡了下去:“此事本君自有定夺,上将军,你只负责你职权范围内事便可,余事勿要再插手。”
君上直接呼了官职,便是动怒了。
云翳知道自己又僭越了,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恭行一礼,躬身退下了。
昭炎复靠坐在御案后把玩了会儿那枚私章,方召来近卫:“盯紧那小东西,瞧瞧他这两日都忙些什么,务必一五一十报与本君。”
**
仓颉注意到小少主从外面回来后就一直在洗手,还吩咐自己用除味的紫珠草制了沐手膏,有些诧异道:“少主怎么了?可是被毒虫咬着了?可要老奴去御药监取些活血散瘀的药?”
长灵没吭声,手指无意识的在水里游来划去,末了犹不解气,薅了许多灵草叶子撒进湖里。
仓颉从未见过这样耍孩子脾气的小少主,心里越发诧异了。
少年撒完气,才接过仓颉递来的棉进擦干手,问:“东西可交给青鸾姑姑了?”
“交了交了,三十颗,一颗不落,全给她了。”
提起这事儿仓颉颇喜出望外,乐呵呵笑道:“少主在军中的朋友可真厉害,一次就能弄到三十颗离火种子,这至少得是上将军以上的品阶吧!”
仓颉无限欣慰。
原来少主早早就已开始在军中培植自己的势力了!亏他们日日伺候在少主身边,竟一点都没有察觉。
长灵脸一黑,又有点想垮下去。
但少年最终还是忍住了,只吩咐自己的老仆:“麻烦阿公去准备些祭品,我想在离开前去拜祭一下母后。”
“是。”
离情别绪猝不及防涌来,仓颉悄悄掩面揩泪,强笑道:“正巧,今年清明给君上和王后的祭品都已提前备好……”
长灵道:“只将母后那一份给我便可。”
仓颉哑然片刻,垂头道:“老奴遵命。”
末了又想起什么,道:“这次老奴虽无法跟随少主去天狼,但少主身边绝不能没人伺候。老奴有个徒弟,名叫石头,人还算机灵,最难得的是为人忠义,懂得忠心护主,不如日后就让他跟在少主身边吧。”
长灵点头:“阿公挑的人,自然不会错的。全赖阿公安排。”
“是。”仓颉本来还担心小少主不惯生人伺候,闻言暗松了一口气:“老奴晚些就带他过来拜见少主。”
有那三十颗离火种子加持,当夜,青鸾就将新铸好的一柄短刀并十根灵箭摆到了长灵面前。
“少主为这刀取个名字吧。”
长灵抚着那薄如蝉翼、触指冰寒的淡蓝刀身,默了默,道:“就叫「断水」吧。”
青鸾一怔:“君上的佩刀名‘秋潮’,少主却为这刀取名‘断水’,恐怕……”
“不过一个名字而已,姑姑何必认真。”
斗篷下,少年乌眸清澈如雪,声音亦如击在玉石上。
“饵食有了,该钓鱼了。”
**
为了给小儿子尽可能多的制造机会与昭炎相处,博徽特意将狩猎议程安排为两日。夜里举行的篝火宴也特意将祝蒙的座位安排在了昭炎旁边。
只是这位素来嚣张跋扈的狐族二殿下似乎很畏惧昭炎,颇有种老鼠见着猫的意味,在博徽暗示下胆怯的给昭炎敬了一杯酒后,就远远躲开,找自己那群狐朋狗友玩乐去了。
高阶灵境里隐藏着很多珍稀灵兽,有相当一部分只在夜里出没,一群贵族子弟便相邀着去夜猎。
祝蒙恨不得躲昭炎躲得远远的,自然踊跃参加。
众人起哄:“听说君上与狐后娘娘有意让二殿下嫁入天狼为后呢,二殿下为何不待在宴上,多敬敬狼族那位君上。”
祝蒙嗤笑:“你们懂什么,那可是个真正心狠手辣的主儿,以后长灵那丑八怪嫁过去,可有得罪受了。本公子才不嫁。”
“本公子还想继续呆在青丘逍遥自在呢,干嘛给自己找那个不痛快。”
众人又一阵哄笑,便簇拥着祝蒙往山林深处去了。
昭炎素来有节制,虽前夜饮了不少酒,次日依旧早早醒来。刚更衣完毕,逐野挑来帐门,大剌剌走了进来,张口就问:“君上听说了没,出大事了。”
昭炎轻一挑眉:“莫不是二王子哪房卿卿与人私奔跑了?”
“君上就别取笑我了。”逐野随手端起案上茶碗,咕咚咚灌了两大口水,才道:“是博徽的那个小儿子祝蒙,昨夜在山中夜猎时被人用利器斩断了两条狐尾!”
昭炎本漫不经意的听着,这下,敲案的手倏地一顿。
“消息可确实?”
“我骗君上这个作甚。”逐野啧了声:“听说那血流的到现在都没止住,别提多惨了。就算勉强保住小命,那一身修为算是没了,白瞎了两条尾巴。”
“博徽大怒,现在已然调兵围了整片山林,要捉拿凶手给儿子偿命呢。这不,一大早就来找我和云啸借兵。”
昭炎:“找你们借兵?”
“是啊,凭他带的那些狐崽子哪儿派得上正经用场,禹襄那边应该也借了吧。君上这里他恐怕是不敢张口。这会儿说不定已经抓到了。诶君上,你去哪里……”
“自然帮着抓人去。”
昭炎掷下一句,人已掀帘出帐,翻身上了麒麟兽背。
“君上等等我!”
逐野也忙跟着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