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蒙不过是换了种方式欺侮长灵而已。
这个道理长灵明白,棠月自然也明白,所以他不敢想象此刻的少主心里该多么难受。
“替我谢谢他。”
长灵的反应却出奇平静,正如他的性子一般,幽月沉于古井,投进块石头都很难激起波澜。他依旧用嘴将灵囊叼过来,又叼起另一只灵囊,便与棠月作别,沿着原路返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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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完成“成人浴”的小灵狐已经聚集在溪边和草丛里追逐玩耍,脖子里无一例外佩戴着长辈亲手制作的礼物,长灵花费了比来时多一倍的时间才避开众狐耳目,成功与仓颉汇合。
仓颉寻到一处位置荫蔽、三面有水草遮挡的水域,把少主放了进去。他自己则熟练的从乾坤袋中取出冰肌草、紫芝皂、九霄花、鲛丝巾等沐浴用品。
瘦巴巴的白色小毛团一头扎进水里,再出来时,已幻化成一个骨肉匀亭的少年模样。玉削般的一段背浸在粼粼水波中,在阳春三月间炸开一片比月色与雪色还要惊艳的颜色。仅惊鸿一瞥的功夫,仓颉已把那件雪缎斗篷展开,及时为少年披上。
方尺水域倏地黯淡下去,少年复隐于斗篷之中,只露一双黑漆漆的乌眸沉默观察着四周。
仓颉正要用法术将冰肌草与九霄花炼化当澡泥,却听小主人吩咐:“用这个。”
长灵将一只灵囊丢到仓颉面前,正是甘离托棠月转交给他的那只。灵囊本用法术封着口,已被长灵提前解开了。
仓颉依言取出里面的东西,是只精致的白玉小瓷罐,揭开盖,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味冲鼻而来,像是从腐烂已久的尸骨内散发出来的。
“用这个?”
仓颉愕然盯着瓷罐内的琥珀膏体。
恶臭熏天的,哪里有人洗澡用这玩意儿?何况少主那一身莹白如玉的肌肤,怎经得起如此糟蹋。
少年似受不住当空照来的强烈光线,眼睛轻轻一眯,很笃定的点头:“你只管用便是,不必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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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离被狐后娘娘选为公子祝蒙伴读的事在灵狐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最不愤的就是黑山。
“甘英家那小子我见过,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恐怕连只鸡都不敢杀,资质平庸的很,怎么够格去做公子们的伴读呢!”
就算真要选,也该选他们家棠月啊。
可事实是,儿子棠月落选了,既没得到公子祝龙的青眼,也没得到公子祝蒙的赏识。黑山不明白,他们黑狐一脉虽然地位低微,但跟银狐一脉相比还是有些优势的。何况儿子还在百岁中秋拜月时直接开了尾,展现了绝佳的修炼天赋,怎么就被一个银狐族的白面小子给比下去了?
黑山自然也不可能知道,祝蒙为了打击长灵,第一个抛出橄榄枝的对象其实是棠月,但却遭到棠月的无情拒绝,才退而求其次,把目标瞄准了甘离。
虽然年长的灵狐大多抱着和黑山一样的困惑,但也有相当一部分人对此表示欣慰。狐后娘娘肯打破门第观念,重用银狐族的小子,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值得称赞的。小灵狐们就更不必说了,开灵浴一结束,就围着甘离吱吱吱不停,全是恭维羡慕的声音。
“甘离哥哥,你以后就要搬到王宫住了,还会和咱们一起玩儿吗?”
“甘离哥哥,听说王宫里的宫殿又大又漂亮,床上铺的都是灵鸟的羽毛,这是真的吗?”
“甘离,你现在是祝蒙公子跟前的红人,以后兄弟们可都要靠你提携了!”
甘离苦涩一笑,有些兴致缺缺的样子,他背靠一块溪石,始终低垂着头,贴在额前的银发掩住了所有神色。他知道,数丈之外,棠月正蹲在更高处,目光如刺刀的紧盯着他,似要用这种压迫性的方式从他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但那所谓的答案,都是残忍而伤人,甚至伤己的,他宁愿吞烂嚼碎在心里。
这时闹哄哄的狐群忽让开一条道,祝蒙叉着腰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另一个白狐伴读,一见甘离,就指着他鼻子颐指气使道:“找你呢。”
甘离是怕祝蒙的,事实上,整个青丘没有几只小灵狐不怕这个嚣张跋扈心毒手辣的狐殿下。
甘离迟疑的功夫,祝蒙已一掀胯.下衣摆,骂道:“蠢东西,还愣着作什么,本公子累了,你还不速速来做本公子的坐骑。”
这是要甘离变回狐形给他当马骑了。
小灵狐们面面相觑,都没料到祝蒙竟如此欺侮自己的伴读,甘离面皮更因羞耻而涨红起来。跟在祝蒙身后的那名白狐伴读则不屑的扯了扯嘴角,坏笑着,一副看好戏的神态。
“蠢东西,你聋了吗?能伺候本公子是你的福分,呸,别给脸不要脸!”
祝蒙骂得更凶。
众狐同情的目光犹如千钧重,压得甘离抬不起头来,甘离死死一咬唇,正要屈膝跪下,变作银狐形态,一个侍卫忽神色慌张的跑了过来,向祝蒙禀道:“公子,不好了,‘大将军’突然发疯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