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沈陌黎捂着鼻子，有两股热流从鼻孔里流出来，还有点晕，沈陌黎撞懵了，慢慢的蹲在地上。

“谁？”

伴随着一句问话，一阵亮光扫了过来。

有些刺眼，沈陌黎稍微转了下脖子，

周慕宸走近了一看，挑眉，有些意外，“是你。”

周慕宸回学校拿落下的东西，刚从教学楼里出来，宿舍都熄灯了，他以为校园里应该没什么人了，谁知竟看到一个人影慌里慌张的从前面跑过。

周慕宸没打算打招呼，那人却跟见了鬼似的，一头往石头上撞。

有点蠢。

一听到这熟悉的嗓音，沈陌黎立马认出这人是周慕宸。

他一边疑惑周慕宸这么晚了怎么会在这里，一边本能的背过身去。

这种仿佛带着嫌弃的动作让周慕宸起了点兴趣，他也学着蹲下去，语气里罕见的带上淡淡的好奇，“你怕我？”

第一次和喜欢的人靠这么近说话，沈陌黎感觉他现在身体跟旁边的石头一样僵硬，心脏咚咚咚的跳着，他捂住鼻子，担心周慕宸真的误会自己怕他，连连摇头，带着点鼻音否认：“没有。”

周慕宸挪了下步子，移到他面前，“那你怎么每回见到我就躲？”

沈陌黎用力按下在胸腔里乱舞的心脏，鸭子似的转了个方向，周慕宸挑眉，脚往旁边一跨，也跟着挪了一下，沈陌黎见状，便颓丧的不动了，只是手依旧捂的严实。

他想说因为他丑，他怕吓到周慕宸，给他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只是话一到嘴边，就无故消弭，怎么都收不出来。

他只能用力咬着唇，轻轻的摇头，重复，“没有。”

手机的手电筒照出来的亮光惨白，周慕宸注意到他鼻子下方的血痕，手臂擦出几道破皮的血丝，手指指甲光秃秃，指节上还留着像是咬出来的齿痕。

周慕宸目光稍敛，掏出纸巾，递给他，“你流鼻血了，擦擦。”

沈陌黎脸颊发热，心跳有点快，捂脸的手不敢放松，他接过纸巾，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指尖，脖子瞬间烧了起来。

在周慕宸的目光下，沈陌黎脖子红了一片，他随便擦了几下，不自在地扶着路边的大石头爬起来，低声道：“谢、谢谢。”

肚子跟着发出一阵响亮的腹鸣，沈陌黎脸颊的红晕顺势蔓延至白玉的耳廓。

周慕宸站起来，走在前面，去不远处的小卖部门口的自动贩卖机刷了瓶饮料和速食食品。

他把东西递给沈陌黎，看了下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宿舍睡吧。”

沈陌黎愣了一下，收紧手臂，紧紧抱住手里的东西，他点了点头，语气轻而郑重地道谢：“谢谢你，你也快点回家吧。”

他个子小小的，人又很瘦，罩在宽大的校服里显得愈发瘦削，头发乌黑柔顺，很像一只性格柔弱的小动物。

周慕宸收回手，裤兜里指尖摩挲，他微微颔首，“那我先走了。”

沈陌黎目视着周慕宸离开，眼皮子一眨都不眨，直到彻底见不到影子了，他站在原地半晌，用力按住狂跳的心口，深呼吸平复略急促的喘息，才往男生宿舍走。

现在十一点多，宿舍门卫放他进来，连声抱怨，沈陌黎缩了缩脖子，啪嗒啪嗒往楼上跑。

学校里宿舍分两种，一种是六人间，采用上床下桌的形式，卫生间空调洗衣机什么的也有，另一种就是双人间，两种宿舍费用不一，学生可根据家庭条件自行选择。

沈陌黎住的是六人间，这也是同学们判断他家庭条件不好的根据之一。

几个臭男人拥挤的住在一起，什么汗味臭袜子各种味道揉杂成一团，尤其是夏天，一股子酸臭味，很多人宁愿多付点钱，也不愿意住六人间。

到了宿舍门前，沈陌黎抬手敲了敲门，他没很用力，只是四周很安静，一点点动静都会被放大。

他静静的等了半晌，没听到动静，垂眼捏了下手指，再次敲了下门。

面前的宿舍没有丝毫声音，倒是隔壁有人骂骂咧咧，沈陌黎收回手，握紧拳头，靠着墙缓缓坐了下去。

隔壁都听到了，里面没理由听不到。

他们也不可能那么早就睡了，现在学生都是夜猫子，爱不释手的玩着手机，不到一两点是不可能睡着的。也就是说他们听到了沈陌黎敲门，但是没有一点开门的想法，他们要把他锁在门外。

沈陌黎还是学生，身上也没什么钱，就算有钱楼下门锁了也跑不出去，去外面睡一晚是不现实的，所以他只能在走廊上对付一晚。

靠着墙角，沈陌黎吃着周慕宸送给他的东西，忍不住开心的笑了起来。

周慕宸性格太好了，对他都那么体贴温柔……

沈陌黎开心了一会儿，接着又止不住发愁，要是被周慕宸看到他的日记，一定会觉得他很脏很恶心吧，说不定还会后悔今天和他说话了……

沈陌黎烦躁不安，低头用力咬自己的手腕。身体的疼痛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内心的慌乱。

走廊上通风很好，时不时有风吹来，沈陌黎打了个哆嗦，缩紧肩膀，抱着膝盖蜷缩起来，没多久，眼皮子就不受控制的上下打架。

沈陌黎体质差，今天一天精神都很紧张，再加上有干等了那么久，体力早就消耗的差不多了。等和周慕宸的那一阵兴奋过去之后，疲惫如潮水从四周涌了过来，一下子就把他给淹没了。

昏睡中，沈陌黎迷迷糊糊地觉得冷，他努力缩着身体，像是想把自己挤进墙里一样，他双臂用力环抱自己，不小心碰到手臂上破皮的地方，一阵刺痛，秀气的眉头一紧，嘶了一声，可怜巴巴的睡着了。

宿舍内，几个男生听到外面没动静了，小声说了会儿话。

“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没办法，校霸发话，谁敢给他开门。你去开，说不定明天就轮到你了。”

一说到校霸，全部人都安静了。

他们也是没有办法，张启开让人给他们通了信，要是他们不照做，那到时候被全校针对的就得是他们了。

只是一晚上而已，又不是冬天，不会有事的。

翌日，沈陌黎在一阵嘈杂声中惊醒，眼睛还未睁开，有人踢了他一脚。

“诶，丑八怪，你醒醒。好狗不挡道，你挪开点。”

沈陌黎还有些不知身在何处，他浑身僵硬，动一下骨头都发出咔吧的抗议。

他茫然坐起身，结结实实的又被推了一下，差点撞到头。

沈陌黎缓了下神，连忙站了起来。

天已经大亮了，来往都是学生，每个人路过都会看一眼沈陌黎，目光里充满了古怪和戏谑。

此时正好宿舍门开了，他低着头连忙走进宿舍，舍友擦身而过，钻进宿舍卫生间。

解决了生理问题，沈陌黎站在洗手台前刷牙洗脸，一抬头，他愣住了。

脸上不知何时被人用黑色水笔画了丑陋侮辱性的图案。

水声哗哗，嫩白的脸蛋搓的通红、泛起血丝，看到脸上图案已经全部洗干净了，沈陌黎不由得嘴角带起一抹弯来。

宿舍里人都走光了，沈陌黎身上衣服经过一夜已经变的皱巴巴，裤子灰扑扑的，他打开衣柜，换了身干净的校服。

昨天摔的地方已经变得青紫，尤其是膝盖，已经有些肿起来了，随便动一下就疼。

他起来的时间比以往晚了十几分钟，经过这一番耽搁，已经很迟了。

宽大的校园里，路上已经看不到什么人了，教学楼里书声琅琅。

沈陌黎远远的就看着有几个人在教学楼下的公告栏前聚集，正聚精会神的看着什么，他不喜欢凑热闹，远远的就往旁边拉了些距离。

然而等他慢慢走近，视线不经意往旁边一扫，顿时瞳孔紧缩，心神巨震，僵立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