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看看我们到哪儿了?”萧然闭着眼睛,看也不看马车入口的已经又翻了一次白眼的孟子吟。
已经约摸走了一个多时辰,东方天空泛起鱼肚白,夜空里明亮的星子,渐渐隐没了身形,白昼像是一条长长的白色丝巾,正在快速地将残存的黑夜覆盖。
孟子吟探头出去,望了一下四周,入眼之处视线极为辽阔,似是疾行在一片荒地之上。
“老伯,我们现在到哪里了?”
那赶车的老伯一路挥鞭驾车,此时已是大汗淋漓,水珠如雨珠般滚落,孟子吟便随手拿了帕子递了过去。
老伯看着那细软的绣花帕子,微微笑着但并没有接,而是用自己的衣袖揩了揩额头,道:“姑娘的帕子老朽不敢当,这阵子我们已经出了丹阳尹的辖区,这片都是无主的荒地,再往前就到弋阳郡啦!”
孟子吟微微点点头:“那咱们赶在午时得找个地方歇歇脚才是。”
“没错,这马也得补充点草料才行。”
孟子吟缩回马车里,几位孟家的女眷俨然被这马车颠簸的毫无睡意,大家互相看着,也无话可说。
“太子殿下,我们差不多午时能到弋阳郡。”
萧然终于睁开眼睛,看着她,轻轻点头。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接着对孟子吟说:“之后别叫我太子了,太过招摇。”
“那叫什么?”
“孟然。”
“女了点儿……”
“什么女了?”
“我是说名字听起来很女孩子。”孟子吟满脸戏谑。
“你!”萧然盯着她。
“确实啊,我幼时的玩伴儿就叫梦苒。”孟子吟一副不知死活的表情。
车厢里的几个孟家长辈纷纷忍俊不禁,孟家主母故作嗔怪地拍了孟子吟一下: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爱耍贫嘴了?”
“主母,我可没有说谎哦!梦冉你也见过的。”说着,她神气地又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萧然。
另外几个长辈终于被她逗笑了,纷纷捂着嘴偷笑。
不知是不是外面飞驰的马儿也听到了车厢里的说笑,雀跃地嘶鸣了一声,划破了清晨的天空。
萧然不发一语,撩起身后的小窗帘,无奈地看了看窗外。
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这么接二连三地冒犯自己,挑战自己的耐心。
车厢里的死气沉沉被一扫而空,主母问起孟子吟到底是如何逃脱,孟子吟也都一五一十的和大伙儿说了,只是在叶家生活的一些细节,却并没有多说。
“叶家?”萧然忽然转过头来问。
“是啊。”孟子吟点头。
“哪个叶家?”萧然眼睛眯了一瞬,孟子吟感受到迫人的寒光。
孟子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是乱葬岗过去之后的一户乡野士绅,她准备着措辞。
“救你的人叫什么?”萧然接着问。
“那人名唤叶琛,有什么问题吗?”孟子吟略有些疑惑地问道。
“叶琛……叶琛……”萧然嘴里嘟囔着自言自语,似是在玩味儿着这个名字,半晌后却没了响动。
这个名字他从未听过,如果是与朝堂有瓜葛,他手下的密探断不会连一点儿风声都没有捕捉到,看来并不是什么重要角色。
随即他面上的表情又恢复了平淡,仍是一股坚毅的气息流动。
孟子吟看他并没有太大反应,想到叶琛应该不会与孟家之事有什么瓜葛,心里竟没来由的又稳了几分。
车厢里你一嘴我一嘴地说着,真有些阖家团圆说笑的意思,大家都尽量避开牢中之事。
不过,再谈到子怜被弄丢一事,大伙儿还是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世上的事情往往如此,霉运将行,那接下来桩桩件件,都可能进展不顺,因为人之心态已被动摇,行事便失了方寸、乱了准心。
子怜此时身在何方呢?
孟子吟透过翻飞的车帘一角,望了望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