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县县衙内,知县大人曹旺德诚惶诚恐,跪拜在地:“下官拜见顾小姐。”
原来面前这位称纪嘉卉姐姐的少女,竟然就是当今镇远侯顾成的爱女顾诗筠。曹旺德心中叫苦不迭:有一位官家小姐就已经难伺候了,顾小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这岂不是难上加难?只怕自己这个知县大老爷也做不长久了。
顾诗筠盈盈一笑:“知县大人不必行此大礼,诗筠不过是途经此地,也不是朝廷命官,曹大人快请起。”
曹旺德怔然,站了起来:这位顾小姐,可比纪小姐好说话多啦。
纪嘉卉端坐着不为所动:“我说妹妹,你就不必客气啦。想令尊顾侯爷,在朝中也是万岁面前的红人,曹大人早就想巴结你了。你说是吧,曹大人?”
她最后一句话是借机讽刺曹旺德的,曹旺德汗如浆出,连声说道:“是下官不是,是下官的不是。”
顾诗筠柳眉微蹙,继而明白了,她轻柔垂问:“曹大人,莫非接到了家父的书函?”
曹旺德尚未答话,纪嘉卉笑了:“都说妹妹冰雪聪明,还真是这样。这位曹大人接到了顾侯爷的亲笔书函,那是夜不能寐,以致于我到了靖安地界,他都把我当成了妹妹你。那真是小心伺候着,说起来,这也算是一位难得的糊涂官了。”
“哦?既然姐姐也说曹大人是位糊涂官,那我也就放心了,小妹建议还是重审此案。”
纪嘉卉没想到短短数语,顾诗筠便将话题转移到了“正事”上。她稍加思索后说道:“妹妹,你我父辈虽然都在朝为官,但终归是普通女子,不好干扰朝廷法令,所以这件事情,还是交由曹大人来审理吧。”
说着,她的眼神看向了曹旺德。
曹旺德这时候已经是六神无主了,只觉得纪嘉卉射过来的眼神带着尖刺,令他如芒在背:“那个……这个……两位小姐在此,下官怎好拿主意。依我看……依我看不如请二位小姐来定夺。”
“大胆!”纪嘉卉猛地一拍桌子,“你能任靖安县,乃是皇恩浩荡,怎么连这么一件案子都要推诿呢?难道,要请我父亲前来把你抓捕入诏狱吗?”
曹旺德一听,吓得心胆俱裂。
那诏狱是何所在?乃是锦衣卫独设,因此又称“锦衣狱”,由北镇抚司直接管辖,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法司均无权过问干涉。官员投入诏狱后,锦衣卫直接拷掠刑讯,拶指、上夹棍、剥皮、割舌、断脊、堕指、刺心、琵琶等一十八种刑法如同人间地狱。
可以说,大明为官者听到“诏狱”二字,便会双腿发软,惊惧难安。
纪嘉卉名为请曹旺德审理,实则是搬出都指挥佥事兼掌锦衣卫指挥使的父亲纪纲来要挟他。
曹旺德顿时磕头如捣蒜,连声说道:“下官敢不从命?多谢纪小姐提拔,多谢纪小姐成全,多谢!”
纪嘉卉满意地笑了一声:“妹妹,你看如何?”她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自己这番话无懈可击,顾诗筠即便天资聪颖,伶牙俐齿,也辨无可辨。
孰料,顾诗筠此刻却说道:“既然曹大人愿意审理此案,我自然没什么意见。不过小妹有个提议,就按照曹大人之前与况钟的约定,由况钟来侦破,最后由曹大人来定夺好了。”
纪嘉卉冷笑一声:“哼哼,妹妹呀,那况钟不过是一个白丁,鼓弄唇舌之辈,不知妹妹为何如此看重他呢?莫非……”她想说莫非你与他有私情,但碍于对方的身份,只得点到为止。
但顾诗筠素来了解面前的这个女人,虽然表面倩笑,实则内心狠如蛇蝎,与其父纪纲如出一辙。迅读网xunre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