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达忽然从嘴里挤出了一丝苦笑,声音很轻微,但是况钟听得很真切。
他慢慢蹲下身来,看着眼前这个人:“你明明不是凶手,为什么要冲进粤海镖局,为什么扬言要杀了万振虎全家?其中一定有隐情的是不是?”
康达嘴唇翕动,喉咙里发出了嘶哑的声音,仿佛是一只受了重伤的猛兽。
况钟尝试着听清他在说什么,好半天,才听清楚了四个字:“我……是……凶……手……”
况钟骇然,他不觉提高了嗓音:“不,你绝不可能是凶手,为什么要隐瞒?”
康达喘着气,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说道:“我……就是……凶手!”
“想要杀万振虎谈何容易?你身有残疾,怎么可能顺利潜入粤海镖局?又怎么能爬上竹子从后墙的小窗一刀刺死万振虎呢?你的眼睛也被伤过一只,不可能有夜能视物的功夫。冲入粤海镖局,你未伤及一人就被抓住了,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康达听完他的话后,又低下了头去,不再言语。
“康大叔,你可要想清楚呀,这是两条人命呀!是要杀头的罪过!”
“我……就是凶手!但求……一死。”最后的这个“死”字,他咬得特别重,嘴角的涎水留到了下巴上。
况钟看着他,静静地说道:“你是故意替人顶罪的,为什么?这个人对你一定很重要,你宁可自己死,也不愿意看到他出事。”
猛然间,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欧丰演!可是转念一想,一个八岁的孩子,怎么可能和人比武把人伤了,还能连杀两人呢?
康达没有说话,此后不管况钟再怎么问,他都不再理会了。
离开了大牢后,况钟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他只是低着头苦苦思索。
张赞感慨说道:“康达明显有了求死之心,再加上曹大人办案糊涂,恐怕此案就这么结了。”
况钟却坚定地说道:“为官者错判冤案,罔顾人命。这件案子就算是告到应天,我也要让他真相大白!”
白慕廷欲言又止。
况钟对他说道:“老白,你不用劝我了。我明白,你有你的难处。”
张赞身为公门中人,也感觉到了无可奈何。他毕竟只是一个捕头,不可能左右顶头上司的想法。
“张叔,关于这件案子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听况钟忽然这么问他,张赞愣了一下,说道:“案情盘根错节,那康达又不知道为何做出这样的事。你如果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
况钟沉吟半晌,说道:“公文递上去恐怕还要等一些时日,我们不如趁着还有时间,围绕着康达展开调查,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
张赞点点头:“也好,今天曹大人高兴,放了我们几天假。明天,我带几个人跟你一起查。”
“多谢。”
当晚,客栈老板看到早上退房的那两位客人去而复返,而且又是县衙张捕头带来的,连忙满脸堆笑,小心伺候。
这一晚,白慕廷辗转难眠,反而况钟倒是呼呼大睡。
次日清晨,白慕廷说道:“你这人可真奇怪,前一晚为了案子睡不着,可是昨晚却鼾声大作。”
况钟笑道:“现在案子全都指向了康达,我有什么睡不着的。只要围绕着他展开调查,这案子弹指间就可破了。怎么,你昨晚没有睡好?”
白慕廷慌忙说道:“不不不,睡得很好。咱们赶紧出发吧,张捕头他们估计已经在七门镖局等咱们了。”
况钟点点头,和白慕廷走出了客栈,奔着七门镖局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