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光十色花千树,姹紫嫣红不夜。
艳艳灯笼高高挂,唯求福祉百万年。
正月十五闹元宵。
福来客栈歇业一日,于是玄清子邀了阿蛮进城一道赏花灯。
夜里焰火满,火树银花。
街上有那舞狮舞龙、踩高跷、划旱船的,乐趣横生,热闹非凡。
玄清子见到有处猜灯谜的,兴奋的拉了阿蛮一道,是要讨个彩头。
阿蛮初嫌乏味,皱眉不肯,玄清子又好言好语哄了她去。
看到一五光十色的绢灯上贴了一首诗:
此花自古无人栽,没到隆冬他会开。
无根无叶真奇怪,春风一吹回外。
望着玄清子期盼的眼神,阿蛮嘟着嘴撒娇道:“真是费脑子,人家猜不出来。”
玄清子提醒她:“隆冬时节出现的,飘在上的……”
“雪花!”
“好阿蛮真棒!”玄清子忍不住亲了她额头一下。
两人又看下一个彩灯,上头写着:
头尖身细白如银,称称没有半毫分。
眼睛长到屁股上,光认衣裳不认人。
“谜底是针!”阿蛮很快便猜出来了,欢呼雀跃不已。
玄清子眉眼含笑的看着她,将她揽入怀中:“我家阿蛮真是利害。”
阿蛮被他夸得玩心大起,二人嬉笑游玩至深夜方归。
阿蛮又端来甜酒酿汤圆,与众人分之。
翌日,阿蛮困顿不已,懒起床梳妆,一睡睡到了日晒三竿。
待她梳洗完毕,念吾又咿咿呀呀的爬了过来。
阿蛮蹙眉道:“念吾怎不还会走路?头发也生得稀疏。”
水叔忙道:“我曾听闻,给幼儿剃掉胎发,日后头发便会浓密些。”
阿蛮抱起念吾,逗弄了一会后,笑道:“既然如此,刚好过了十五,那就带念吾去城里净发吧。”
知秋好奇问道:“为何过了十五才可剃头?”
大牛在一旁听了哈哈一笑:“正月剃头死舅舅!”
阿蛮笑骂了句:“休要听他胡袄。”
用过饭,玄清子抱过念吾,与阿蛮一道进城,去寻个剃头摊子给念吾理发。
剃头匠一般都挑了个剃头担子走街串巷,手拿铁夹沿街叫卖。
阿蛮向人打听了,去到竹同巷,果然见到了个年轻的剃头师傅。
这剃头担子上,一头是大沿铜盆装了热水,上头有跟木杆,挂了白手巾,以及擦刀布。
下头则有圆筒装炭火,另一头是漆红长板凳、以及各式家伙什。
正是所谓的,剃头担子一头热。
剃头师傅虽然年轻,干起活来可不含糊,手艺撩。
轮到了念吾,玄清子将他抱于膝上坐定,念吾初看见师傅在磨着交股铁剪,时不时还咔嚓咔嚓作响,吓得躲进玄清子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玄清子和阿蛮轮番哄着,也无济于事。
只见剃头师傅麻溜的从兜里,掏出一只面粉团捏的七彩鹦鹉哥儿,立于一根竹签上,憨厚和蔼的笑着,递了过来。
念吾见了破涕为笑,伸手去拿。
剃头师傅又轻轻抚摸他的头,充满了爱怜之心。
阿蛮遂放下心来,心想总算哄住了这只祖宗。
然而,等剃头师傅正要替他栉发,他又将彩泥面人扔在地上,哭了起来。
阿蛮也多半是恼了,硬是按住他不许动,他竟张口咬了阿蛮的手一口,生气的龇起牙,然后挣扎跳了下来,跑开了。
玄清子也是呆住了:“这孩子,原不会走路,被你搅得如今都会跑了!”
阿蛮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叫你按住个孩子也按不动。”
随后,她便拔腿去追念吾。
玄清子道歉后,拿出银钱塞给剃头师傅,他却无论如何也不肯收,玄清子只好作罢,也去追念吾了。
所幸念吾腿短也跑不快,不一会就被阿蛮撵了上来,一把提溜起来,作势要打,玄清子赶忙拦下,将念吾抱在怀里,轻声安慰着。
阿蛮叹气道:“你若是不愿意就罢了。”
念吾也知自己做错事,仍躲在玄清子怀里,不敢看阿蛮。
玄清子拉过阿蛮的手,看了下,白嫩的手背被念吾咬出一口血印子,顿时心疼不已。
握住她的手,替她心的吹着。
阿蛮抽回了手,笑道:“这下才来担心我手,晚了。”
玄清子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回去替你上药。许是念吾这孩子害怕,今儿个就不剃了。”
于是,三人又回了客栈。
这边,剃头师傅一言不发,拾起留在地上的面人儿,拍拍了上头的灰,收进兜里。
然后又收拾一番,收摊了。
他挑着剃头担子回到城外破旧的家里,放下担子便进了里屋。
屋里的竹椅子上坐了一位女子,微笑的看着他。
他也笑着道:“燕云,今日收摊回来得早,瞧瞧我给你带回了什么?”
着就把兜里的彩泥面人掏了出来,放到她手上。
又替她篦发,篦下了一些头虱,他不禁皱眉道:“上回涂了药,还未好,我今日替你刮掉虮子,听人用烧酒捂一捂便会好,等会试试。”
被唤作“燕云”的女子只是微笑依旧,由他摆弄。
他扶着她坐于桌旁,笑道:“方才在外头买了两碗鸡汤馄饨,鲜滑得很,快尝尝。”
“好的,夫君。”燕云仍然笑意晏晏。
两人吃罢,他又收拾了桌子,替燕云擦洗了一遍身子,扶着她躺下。
他抱住妻子,一直絮絮叨叨道:“今日见到一个娃儿来剃头,像极了我们家的宝儿。可惜,他哭闹不止,被他爹娘抱走了。燕云,你如果真是宝儿,那该多好啊……”
福来客栈。
阿蛮捉住在地上爬来爬去的念吾,板起脸道:“那日你分明能跑会跳,今日为何又在地上乱爬?”
念吾委屈的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她,眼泪扑簌扑簌的就掉了下来。
知秋赶紧从阿蛮手里抢过念吾,哄了好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