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黎鹿，“那你就一直带着那些妖怪吗？”

在我想象里能够统领许多妖怪的王，一定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然而在我面前坐着黎鹿看起来人畜无害，她普普通通的跟我讲着话，我也当了她好几年的黑粉。

我无比的熟悉这张面孔，却没有一刻像此时这样的感到恍惚。

原来她不止做人有名气，做妖怪更牛逼，人比人，气死人，也许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黎鹿无奈的点头，“有时候责任就是无意间找上门的，我虽然不情不愿的，可是看他们太可怜了。”

“很多妖怪能力都很弱，这么多年修炼都做不到化形，它们从前跟着首领还能分到点汤喝，一旦首领离开，它们谈何生存，有的刚出山就稀里糊涂被送去动物园了。”

“你知道我们这里的凤凰山动物园吗？”

我说知道，这个动物园在我们市里也是著名的风景区，动物种类丰富，我小时候还去过春秋游，只是随着年龄长大，我性子又宅，所以很久没有去过了。

黎鹿告诉我一个惊人的消息，原来我从前看过的狮虎园，里面唯一一只皮毛油亮的白虎竟然是一只成年的妖。

企鹅馆里最霸道的那只帝王企鹅也是妖，他们觉得融入人类社会靠着工作太困难，于是就干脆栖居在动物园里，每天晒晒太阳，划划水，生活美滋滋的。

黎鹿说：“不少妖怪都选了这么一个法子生存，不过有的城市动物园还要求表演，虽然诟病的厉害，人也要想法子挣钱，一到动物表演，一大群原先待在动物园的，都铁了心越狱回来。”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这个现实，好不容易修炼成人形，却又懒懒散散的待在动物园里讨取生计。

这都是被迫的，如今妖怪没有活路，越强大的衰败越快，天道竭力铲除着这些逆天而行的存在。

终南山有位老道士，姓孙，至于他名什么，日子久了，也没人记得。

孙道长活了八十三岁，在普通老人中也算的上长寿，当然，他修行的年头很长，修为高深，八十三岁也称不上什么。

某日他给自己算了一卦。

于是叫来自己几个弟子，跟他们嘱咐道自己今日就要离开了，希望往后他们可以好好修行，弟子们难以置信，然而当晚，老道士与往常一样沐浴更衣睡觉，这一觉就再也没有醒来。

我师父说孙老道惨，我当初疑惑不解，这人到天命，有什么可惨呢？

师父跟我说，孙老道每日算卦，离去之日却越发逼近，他从百岁锐减成八十，怎能说不惨呢？

这二十年的光阴就是强大的代价，他修为精深反倒引火上身。

到人到末年，可能真就被如此的现实压垮。

想到这里，我不由的替黎鹿担心起来。

“那你这么厉害，岂不是也被天道限制的厉害？”

黎鹿没有料到我会说到这个，她很明显的露出诧异的神色，随后又有一点得意的咧嘴笑了笑。

“你担心我呢？”

我听着这几个字，仿佛重重的压在我心上，我与她称不上熟络，又谈何关心，但是凭心而论，我还真是有点担心。

我不情愿的嗯了一声，黎鹿好似忽然开心了起来。

她与我说：“你放心，在约定没完成前，我会活得很久。”

我问：“那是什么样的约定？”

黎鹿立马闭嘴摇头，她说：“不能讲，告诉你就不能称心如意了。”

我觉得好笑，什么样的约定还和生日愿望一样，藏的严严实实，还怕说出来就不再灵验，不过觉得好笑的同时，我也明白那个人对于黎鹿而言，一定非常重要。

重要到黎鹿等她百年，重要到对方违背天道也要势必等待下去，这样的一份情义，着实令我感叹，我对黎明星也有所改观。

黎鹿接着我跟我还讨论了些有的没的，倒是剧本上的事没怎么提，我跟她讲了几句人设，她却告诉我临场发挥也不错，既然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反驳。

舆论对于我而言，不痛不痒的抹黑，黎鹿可以保证我只是无辜者，现在身处舆论中心也只是走个过场。

我相信她身后的能力，只是后来我又开始纳闷，既然可以撇干净离开，又为什么要把我牵扯进去呢？

黎鹿没有正面回应过我，我一问到就开始装死。

只是当我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后，我时常感慨自己机智过人，怎么就在黎鹿的问题上屡犯低级错误。

这可能就是跟一个智商低的妖怪待久了，你也会被她拉到相同水平当中。

黎鹿拉着我说了很多，我原以为这些消息都要花很久时间才能打探出来，这都做好了长期抗战。

结果她自己就像倒豆子似得，稀里糊涂的全部给我和盘托出，我就差拿个笔记下来，还要嘱咐一句说慢点，别太快。

我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惊讶的发现已经不早了。

这看似简单的一聊就是好几个小时，就好像一眨眼的功夫，我觉得也没说什么，但就是到了中午。

我原本以为跟黎鹿面对面聊天一定会非常尴尬加冷场，但是事实却不是这样，正相反黎明星挺健谈的，她聊的事情也大多正是我的疑惑。

我对妖怪们的生活很是好奇，因为她们有着一层神秘的面纱笼罩在身上，黎鹿也意外的对我这种道士很好奇。

我发现我对妖的误解有点大，黎鹿对道士的误解更大。

或许经过这次洽谈，我们可以改变一下各自的看法。

我跟黎鹿说：“我该回去了，家里那两个人还等我做饭。”

别看我家里两个人，这两个人到今天基本上都不会做饭，我师姐做饭是难吃，但是爱做。

我师父是糟蹋粮食水平，我不在的时候，她们是外卖常客，家里方便面也是成箱批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