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床边的小夜灯开着,我还在自己被窝里躺着,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
自己完全没有脑震荡的后遗症,我甩了甩脖子也挺舒服的,于是我在床上熟练的做了一套广播体操。
在我隔壁床的师姐听到动静后,撩开帘子探出脑袋问我:“睡得好吗?”
我看了一眼时间,哦,晚上八点点,我才睡了半个小时。
“还行。”
她踩着拖鞋蹭了过来,“你睡了三天三夜,我还以为你死了。”
我难以置信。
师姐叹了声气,抱着手臂有点遗憾的说:“你要是不幸去世,明年的先进道士就是我了。”
我没有过脑子的回答:“你做梦,撒把米在纸上,鸡都比你画的符好。”
师姐开始凶我了,拧着我耳朵喊我全名。
我再一次捂着脑袋,钻进被窝里隔绝攻击。
其实事实的确如我所说,师姐比我先入门不假,但是我的天赋远在她之上,哪怕咬碎她这口银牙,我依然在道士中闪闪发光。
或许她可以ok,但是我必须是非常ok 。
师姐打了我两下,就不闹了。
她坐在我床边,失神的摸着我隆起的被窝。
“你说我要不要早点成个普通人,找个好人家嫁了算了。”
我悄悄地露出眼睛,“怎么了,说什么丧气话!”
“是不是小王又嘴贱了??”
师姐没吭声,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开始抹眼泪。
她情绪崩溃的扯着嗓子嚎啕道:“昨天白天,小王说我真没用,我没忍住就哭了。”
“结果晚上就看到师父给我爹的牌位敬酒,他说对不起宁大哥,我让如意受欺负了。”
“小王是什么垃圾,嘴巴不说话,没人把他当哑巴!!!”
我没忍住捂住了耳朵,真的哭的好难听,简直魔音灌耳,可是我嘴上还是要说别哭了,别哭了。
我真是一个虚伪的女人。
师姐开始抽抽涕涕。
我师姐宁如意是宁家最后的一根独苗,宁家原来是出了名的风水世家,行内有话说:北有杨南有宁。
宁就指的我师姐所在的宁家,追溯到历史,他们从明朝就替人看风水,眼可观龙脉走向。
树大招风,因为遭人妒忌,近二十年来,宁家人一个个接连去世,只有我师姐活着,她命大,被师父好心收留带大。
原本师父给了她两条路可以选。
第一条就是当个普通人,如意快乐的过活。
另一条就是当个道士,将来某一天可以查清真相替父母报仇。
我师姐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后者,我因为没有家人,其实不知道她心里有多难过,我只知道夜深人静的时候,师姐哭的比谁都厉害。
可惜她是真的没天分,祖师爷不赏这碗饭吃,即使再怎么努力,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口中辱骂的小王是附近的修者,同市道士洽谈会的时候,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
他人也不坏,就是实话实说的毛病改不掉,小王见谁都只是眉头一皱讲实话,甭管多难听,就差带一声:出家人不打诳语。
师姐被他气哭不知道多少次,我撵上门过,他师父摁着他脑袋,跟我们赔礼道歉,可是师姐也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
真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我们想过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不碰面。
所以我总是要孤身一人参加大大小小的道士见面会,搞得自己像个交际花,硬生生锻炼出不屈的精神,外加伶牙俐齿的随机应变。
师姐在这种场合很少露面,想来也是因为我在睡觉,不得不去的,像我们这些做弟子的不出场,那是给师门难堪。
偶尔我也会感慨,师姐当真是挫折教育带大的,她父母都是数一数二的风水大师,怎么轮到她就那么不开窍呢?
私底下师父也说过,可能师姐正是因为不开窍,才恰好逃过一劫,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呢。
唉,说的也有道理,好死不如赖活着。
无论如何,师姐的修行之路都不太太平,学了小二十年的功法,也是一塌糊涂,还没有学到皮毛,那符咒画的真是糊弄鬼不行,糊弄人还成。
上回摆地摊,师姐还当真卖出去过三四个。
我拍了拍师姐肩膀,她三天两头想放弃,这是嘴上念念的常态。
“别哭了,你何止画符差,你数学更差。”
我师姐哭的更大声了,我重新找回了自信。
欺负别人真的快乐。
我欺负完师姐,在我手机上看到了一条短信,发信人:黎鹿。
我倒是要看看她能说什么?!
我气呼呼的点开,然后用手遮住的眼睛。
悄悄地挪一点点余光。
其实我还是不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