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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水。”郑清纯感觉到自己的喉咙干渴,似乎要冒烟了,她躺在柔软的缎面大床上,头昏脑涨,四肢无力,疲惫的连眼睛都快要睁不开,难受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死去。    强烈的求生欲让她艰难的吐出干涩的一个字。    幸好,很快的,有人轻柔的将她扶起来,只听见耳边有着焦急的声音说道:“水,快点,小姐要喝水。”    又是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急急的想起,那脚步声有靠近,另一个声音响起:“水来了!”    随后一阵沁凉靠近她的唇边,她本能的将其吞咽,耳边还有温柔成熟的女声说道:“小姐,慢一点,莫要被呛到了。”    清甜的水入喉,郑清纯终于感到通体舒畅了一点,温凉的水消减了一些她的疲惫。    郑清纯觉得此时才有了一点力气。    她试探性的睁开眼,那眼眸半开半合,虚弱无比,再加上脸色惨白,唇上没有一点红色,那小模样儿奄奄一息,仿佛下一瞬间就要魂归九天。    映入郑清纯眼帘的是一张陌生女人的脸,那女人三四十岁光景,挽着翠髻,发髻上面插着几只银钗子,耳朵上面带着银耳坠子。眼角带着细纹,生的很是平凡,不过整个人看起来和善又慈祥,还让郑清纯感到了十分的眼熟。    此刻她的眼里充满的焦急和担忧,看到她的半开半合的眼眸,王妈妈的眼睛一瞬之间亮了起来。    “小姐,你醒了,小姐的身体有没有好一点?”她说完,又快速的侧头对着边上的小丫头说道:“青果,快去通知老爷和御医,说小姐已经醒了。”    郑清纯茫然的看着她们,一眼里带着陌生,随后试探性的对着那女子虚弱的说道:“你是,王妈妈?”    那声音气若游丝,惹的王妈妈的心一阵纠疼。到底是哪个天杀的要来祸害她家小姐哦!她家小姐胆子那么小,那么善良的人,居然有人要将她推到水里面去。    王妈妈心里一阵愤恨,但脸上依旧带着担忧,温和轻声的对着郑清纯答道:“是奴婢,小姐可是还有喝水?”    那声音轻轻细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惊到这个琉璃一样的人儿。    郑清纯听到这话,瞳孔瞬间惊恐的放大,眼前一阵发晕,乍然之间,又晕了过去。    耳边王妈妈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慌乱起来:“小姐!小姐!”    郑清纯脑海中拥有着前世今生这两世的记忆,她如走马观花一样快速的掠过。    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大写的字,惨!真是十分的惨!    她愣愣的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周围的一群人如火锅上的蚂蚁一样,急的团团转,特别的王妈妈。    刚才御医还没有到的时候,小姐便清新了,之后一直都是这样,双目无神的抱住自己的膝盖,愣在原地。御医来诊过脉之后,只是高深莫测的说了一句:这是癔症,你家小姐想什么时候醒过来便什么时候会醒过来,等闲人莫要惊扰了她。    王妈妈听到这话,差点儿控制不住多年来的守规矩的好性子,直直的想脱口大骂,庸医!!!    若是小姐不想醒过来,那小姐此生便这样了?王妈妈暗自悄悄的摸了摸眼角的泪,她苦命的小姐哦!!    郑清纯正沉浸在前世不足二十年的短暂岁月中无法自拔。    她着实是想不明白,明明手里面拿着一手那么好的排,最后到底是怎样郁郁而终的。    郑清纯的父亲乃是大越朝当朝的左相,出生寒门,没有丝毫背景的他凭着自身努力成为当朝皇帝的肱股之臣,而且是皇帝的心腹。乃是时人对此十分敬佩,寒门子弟的楷模典范。    而与自己父亲大人能耐相匹配的就是他的德行了。    随着郑容的官越来越大,他也没有抛弃糟糠之妻,一心一意的守着田氏,姬妾也不曾纳过一个。乃是一个尊重妻子的好丈夫。    田氏不过是一个村女,郑容的结发之妻。时下风气对于读书之人极为推崇,田氏嫁给郑容时,郑容虽只是一小小的贫寒的秀才,但也是当时村里面顶好的人才。田氏生的秀美,虽然皮肤粗糙,但这也遮掩不住田氏的五官精致,特别是一双狐狸眼,生的极为妩媚。    可当时审美不以妩媚为胜,而是以清秀端庄。田氏心思敏感细腻,虽是口上不言,自幼心上为其而感到极其自卑。后又嫁给了当时最有前程的秀才,虽是欣喜,可自卑敏感的性子又加重了几分。    后来郑清澈和郑清纯出生,郑容欣喜,极为宠爱这一子一女,对儿子郑清澈抱有极大的期望,三四岁时便亲自教养。郑清纯便由田氏教养。郑清纯虽是生的粉雕玉琢,极为漂亮,很是招人喜爱。    但因为和田氏如出一辙的狐狸媚眼,田氏宠爱女儿,却也怕人取笑女儿的媚眼,所以带着女儿整日待在室内,不见生人,从不待客往来。    最后等郑容发现了自家女儿变成了一个极为敏感纤细,胆小自卑的性子的时候,为时已晚。他也不忍责怪妻子田氏,只是匆匆的花大价钱聘来了一个来自宫廷的教养嬷嬷。那嬷嬷生的虽是不起眼,可是身怀绝技。除了规矩极好之外,还懂什么保养秘法,调养女子身子药方等等一些对女子极好的方法。    简直是一个开了挂的存在。初次见面时,王嬷嬷见到自己未来的主子是这个模样,虽面上不显,心里还是有几分不服气的。后来慢慢相处之中,发现郑清纯母女二人,虽然规矩气度上不得台面,但心思纯净至极,犹如稚子。    对她极为敬重,将她当做是亲人一般,这让王嬷嬷这个历经后果血雨腥风,勾心斗角,看惯了心思浑浊的人的老人,内心很是触动。虽然她的一颗心在宫廷的生活中已经练就的十分坚硬了,可柔软之处还是有的。    她后半生的柔软就全全的奉献给了这一对母女了。    在王嬷嬷的帮助之下,母女二人生的一日比一日美。特别是田氏,脸上的几分再不见半点粗糙和黯淡,犹如脱壳的鸡蛋,嫩滑无比,美丽的不可方物。郑清纯年岁尚小还不怎么显露出来。    郑容见到妻子变化是极为开心的,他在未娶田氏的时候便已经对她有几分隐秘的心思,不然他也不会包容田氏不会教养女儿,不会处理与其他官家后院的人情来往,甚至终年都是闭门不见生人。即使田氏这般作为一个官家主母是极为不合格的,但郑容却依旧守着她一人    只不过当下推崇的便是相敬如宾,这是郑容对他与田氏之间的理想的相处状态。但作为男子却不知田氏内心如何纤细柔弱,要的从来都不是相敬如宾,而是相濡以沫,琴瑟甚笃。    后来在郑容升为左相期间,他忙的不可开交,脚不沾地,甚至来不及见女儿和妻子。田氏常年提心吊胆,内心积郁,一下子便爆发开来。生了一场重病很快的便逝世了。    “蛮蛮,蛮蛮……”郑清纯似乎听到了那记忆中父亲熟悉温暖的声音。    她呆呆的转过头去,却见记忆中的父亲正坐在床边,依旧是记忆中威严又慈善的面容,半短不长的美髯,显得他有着越发风流气度。此时他身上穿着还为换的紫色朝服,可见他一下朝便来看自己了,他面容有着几分憔悴,眼里全是止不住的担忧,他小心翼翼的看着她,一副想碰她又不敢的模样。    郑清纯看着记忆中的父亲这样的模样,心中的恐惧酸涩和害怕突然喷涌而出,直接扑向了左相大人,一边哭的伤心一边说道:“爹爹,爹爹,我好怕,蛮蛮就要死了……”    郑容连忙的扶住了郑清纯,一手轻轻的拍着郑清纯的背,轻轻的哄道:“蛮蛮不哭,爹爹在这里,蛮蛮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原本沉默寡言,在自己面前胆子小的不敢多说一个字的幼女,居然吓的她叫自己爹爹了。这让郑容有几分欣喜,更多的却是心疼。    小女儿被她娘亲教导的极为胆小,平日里最多叫自己‘父亲大人’,其余的什么都不和自己说,郑容也心疼幼女,舍不得逼她,父女两个的关系就这样疏远起来,但他一直都是惦记着幼女的,要不然此次也不会花费极大心力来探查到底是谁要害了自家的蛮蛮。    想到这里,他眼里一片冷芒,若是让他查出了谁……    郑清纯扯着自家父亲胸前的朝服,泪珠子一大滴一大滴的将紫色的朝服染成了一片深色。    前世就是这样,父亲全心全意的为自己的下半生谋划,他身为重臣,有着自己的无奈。当时皇子们争夺的厉害,身为像他这般的重臣之女,最后的结果不过是皇子后院的一员。    郑容经过无数次的挑挑拣拣,终于确定了将自己的幼女嫁给当时大热的太子人选——三皇子元驰。    三皇子元驰性情坚韧,敏而好学,待人有礼,当时圣上和朝臣一致看重于他。郑容作为皇帝的心腹大臣,自然是有几分手段揣测圣意。于是他费尽心力排除万难,要知道当时京城的一众大臣和大臣们的贵女都对三皇子妃的位置虎视眈眈,那不亚于一块饿狼中的肥肉。最后却被郑容得到了,可知他该是耗费了多少心血。    可当郑容问自家的幼女时,她只是恭恭敬敬低头垂眸的对着自家父亲行了个礼,说道:“一切都听从父亲大人安排。”    这是母亲教导自己的,一切都要听父亲的,他是绝对的权利,是天。我们女子都是无才之人,只有父亲才是对的。这让郑清纯对父亲充满了恐惧又崇拜,从来都不敢靠近,不敢直视着父亲大人的威严。    郑容只是无奈的长叹一声。    可谁知,郑清纯一个娇弱的人儿,转头就在自己的锦被里的默默的垂着泪,连大声哭泣都不敢生怕惊到了嬷嬷丫头,转而又惊到了父亲。她不喜欢那个有着前途光明的三皇子,而是对那个如同透明人一般的六皇子元宥怀抱着少女怀春般的心思。    六皇子元宥,生母不详,传闻因身世不清白而遭到皇帝的厌弃,更多的版本传闻说是,六皇子是齐王,也便是皇帝的哥哥的姬妾和皇帝通奸产物。这个不知从何出现的流言却得到了民间一致的认同。    可是郑清纯这个傻姑娘依旧傻傻的恋慕着六皇子,对于其流言不管不顾,从未有过自信抬头直视他人的姑娘,开始学会悄悄的窥视着六皇子。    少女的情怀都是诗。    她也不例外,看着元宥被其他皇上漠视,被其他皇子排挤,被贵女公子们所忽视。她的一颗心纠疼纠疼的,从小循规蹈矩的小姑娘升起了一股叛逆的心思,恨不得上去直接抱住那个如同小可怜的一样的六皇子。    可是父亲大人的一句话,将她浮动着的心思拉回,她,终究还是不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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