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条件　　这般掏心掏肺的话，在景傲看来毫无意义。　　有时候就是这样，当你讨厌一个人或者这个人让你不顺心时，他的所说所作，一言一行都会让你觉得心烦。　　而再好的态度也不过是虚与委蛇。　　就像无声的反抗、控诉。　　景傲盯着他看了几秒钟，冷哼一声，坐回原位上去，道：“你师父说，要让你搬回主院。”顿了一下，勉强道“为父也有此意。”　　景轩听罢，心中一喜，他叩首下去：“景轩谢过父亲。”　　景傲冷冰冰的接着道：“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你想回来是有条件的。”　　景轩心里苦笑了一下：“请父亲明示。”　　“想回来也简单，当年你已被家谱除名，我看在多年的父子情分上不曾逐你出府，你可知自己现在的身份？”　　江书然感觉自己脾气又暴起来了，他大吼一声：“景傲！”　　景傲侧头，莫名的有些心虚。　　“你他妈的还将轩儿家谱除名了？！”　　景傲深吸一口气，对着江书然施礼道：“大哥，这个到底是小弟的家事，请大哥不要过多的干涉，这件事情上小弟自有处理。”　　江书然起身一脚踹翻了椅子，拂袖而去，怒不可遏。　　景傲却没有再追出去，他看向景轩，景轩只是安静的低着头，不曾说一句话。景傲再问：“我的话你可听明白了？”　　景轩压下心口的丝丝疼痛，平静的回道：“景轩明白。”　　“明人不说暗话，今儿个我们索性一次性说清楚，免得以后再有什么错觉”，景傲喝了口茶，缓缓的：“景轩，我待你不会再如当年，这点你应当明白。你师父要让你回主院，我已经答应他了，可是”，景傲顿了一下，冷冷的道：“你却不再是景家的公子。”　　景轩闻言，弯了一下嘴角，很是善解人意的道：“景轩明白，景轩愿意以景府下人的身份呆在主院，求父亲允准。”　　景傲点头：“既是下人，当谨守自己的本分，不要逾矩。”　　“景轩明白。”　　“我允许你可以称我为父亲，但是你要懂得把握尺寸。”　　“景轩明白。”　　景傲见他一直都是这样无波无澜，不禁冷声问道：“你是真的都明白了？”　　景轩再次拜下去：“承蒙父亲不弃，景轩定会恪守本分，不奢求，不逾矩。”　　景傲又道：“好，你记住了。现在来说说你的任务，以你的本事做个下人太屈才了，我景府不会让明珠暗投，你就去暗阁吧。相关事宜我会知会暗阁首领，到时候你就听他的吩咐吧。”　　景轩俯身谢过：“多谢父亲。”　　景傲感觉像是一拳打进了棉花里，浑身不得劲，朝景轩摆手：“行了，你回去收拾一下，去暗阁报道，出去吧。”　　景轩行了一礼后，没再说话，他趁景傲不注意的瞬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像是想要永远铭记一般，然后站起身来，缓缓的退出去。　　走到院子中央的的时候，再对着景明行了一礼，转身退下了。　　景轩按了按自己一直隐隐作痛的胸口，他觉得自己很想流泪，可是却一滴泪都没有。　　他轻轻的笑了笑，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黯然，失落与深深的孤寂。　　天下之大，竟如孤身一人。　　暗卫如影，不见身形。　　万千想念，亦当真不如不见。　　景轩没有回北院，而是走向了热闹的街道，他抬头就见远处走来　　一家人，女子抱着一个小男孩，而男子手中牵着一个可爱的小姑娘。　　“娘亲，晚上我们要吃什么啊？”小女孩软软的声音传了过来。　　“娘亲给你们今晚炖鱼吃，好不好？”女子温柔的话音像春风一般拂过人心。　　两个小孩欢呼一声。　　男子低头宠溺的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景轩愣愣的看着他们一家人离去的背影，低头轻轻的笑了笑。　　他到自己上工的地方给老板说了自己有事情，以后都不能再来了，感到十分抱歉。老板知他为人，又念他平日里对客人细致周到，不曾为难他，更将他的工钱悉数结完。　　景轩自然谢过不言。　　入夜时分。　　江书然转去了北院，景轩正收拾东西，看见推门进来的江书然，乖巧的跪下行礼：“轩儿见过师父。”　　江书然看了他半晌，长叹一声，上前扶起了他：“轩儿，起来吧。”　　“谢师父。”　　江书然将手中的东西摆在了桌上：“轩儿，还没吃东西吧，师父给你带了些吃的，快别傻站着了，去洗洗手过来吃饭。”　　景轩低头应了一声，在踏出房门的瞬间，一滴眼泪划过脸颊，他忙抬手擦掉。　　“说吧，你那丧心病狂的父亲后来给你说了什么？”江书然看着安静的吃东西的景轩无声的叹息了一声。　　景轩放下手中的东西，嚼了几口，这才说到：“也没什么，父亲准我回主院了，但是同时要求我担护卫职责。”景轩淡淡的接着：“这原本也是应当的，保护他们的安全，本就是轩儿之责。”　　江书然瞪了他一眼：“少和为师来这套虚的，不过，凡事都有个过程，逼急了反而不好。”　　两人都沉默了。　　景轩笑道：“师父宽心，到底是求仁得仁，轩儿已然知足了。”　　“我不可能久留，你和他们之间有此鸿沟，你父亲难免苛责于你，你还是和我一道回漠北吧。”　　景轩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师父，轩儿固然对漠北心向往之，但是人终究不能逃避一辈子。”　　江书然喟然长叹：“真是造化弄人”，他的目光看向景轩，带着心痛与无尽的惋惜：“为师...终归来得太晚，苦了你了。”　　景轩微红了眼眶，复又笑道:“师父，不用可怜轩儿。”　　江书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为师怎会是可怜你，不过...心疼罢了。”　　景轩贴着江书然跪下去，轻轻握住了江书然的手，低声说道：“轩儿至今仍能得师父如此相待，早已感激不尽。”　　江书然轻抚了一下景轩的脸：“好孩子，起来吧。”　　景轩站起来，坐回位置上去接着吃自己眼前的食物，江书然忽然想起什么，对景轩道：“明儿的病我已经看过了。”　　景轩的眸光转向他：“他伤势如何？”　　“他的经脉尽损，不能再修习武艺，这些年更是越发懈怠，身体自然虚弱不堪，寒气入体，周体清寒，这些个自是可以后天调养，只不过经脉受损严重，导致了全身气血不通，这才是根本原因啊。”　　景轩沉默了一瞬：“师父可有什么好办法？”　　江书然揉了揉自己的肩：“为师目前只能先治他的寒症，驱散他身体里的寒气，然后慢慢调养。”　　“二哥...再也不能修习武艺了吗？”景轩黯然，“我知道，这是他最喜欢的东西了，都是我的错。”景轩有些难受，他呼了一口气：“如果...如果当初不是因为我，他不会变成这样。”　　江书然按了一下景轩的肩膀，沉声：“轩儿！”　　景轩安静下来。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放在心上，人要朝前看。”　　景轩低着头没说话，江书然看着他，沉吟了一会儿：“其实，也不是全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