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张书毅把喜账和钱交给乔桂芳,他们把接到的份子钱归拢一下,除去赊欠的烟酒钱,剩下不到两百块钱,准备过年的用度,也剩不下啥了,一想到开春种地的钱,张书毅心里一沉,胸口上仿佛被压上了一块大石头,眉头也越拧越紧。
乔桂芳宽慰他说:“走一步说一步吧,儿子结婚是大事,完了一桩,也就不挂着他了,以后,他挣钱了,自己过日子,不用咱们操心,也是咱们的福气了。”张书毅叹口气:“也没啥法子,到哪座山,唱哪支歌吧。父一辈,子一辈,都这么过过来的。济弘明年就毕业了,自己能挣钱了。济恒明年考上大学,也花不着家里多少钱了。就剩下济浩和济琳在家里。”
乔桂芳说:“济琳学习好,也喜欢上学,只要咱们能供得起,她愿意念,就一直念吧。在农村也没啥出息头。就是济浩最愁人,不爱上学,成绩也不好。”张书毅说:“总得留一个在跟前,咱们老了,跟前没个人也不行。”
乔桂芳说:“话是这么说,咱们也不能落下埋怨,只要他想上学,还得供他上。马上就过年了,这是儿子结婚后的头一个年,要好好准备点年货,过得热热闹闹的。”
张书毅长叹口气说:“哎!十八拜都拜了,不差这一哆嗦了,咱们好好备点年货,好好过个团圆年,今年也是添了人口呢。”乔桂芳笑着说:“是啊!记得买点新碗新筷子,过年添碗筷,人丁兴旺。”
第二天早晨,济恒和济弘早早起床,从借宿的五婶子家走出来回家,屯子里静悄悄的,好像还没完全从沉睡中醒来,雪地耀眼地白,有几户人家的烟囱里冒出了缕缕炊烟,太阳刚刚升起。
济恒催着济弘:“别磨蹭了,快走两步,冻死我了!”济弘快跑两步,追过济恒,然后回过头来,对济恒说:“二哥!咱们去姥姥家住几天吧!大哥他们怎么也要初三以后才回去呢!咱们在五婶子家借住,还不如去姥姥家自在呢。”
济恒叹口气说:“是啊!我也在寻思着,找个清静的地方看看书呢,再有几个月就高考了,我心里真是不踏实,一想到高考,就心急火燎的。我总是害怕万一考不上大学,可咋办呢?我就这一条路可走了。”
济弘宽慰哥哥说:“就凭你这成绩,再考不上大学,咱们县里也就没谁能考上了。只要你别放松了,考试时正常发挥就行了。你也别想太高,非考什么北大清华的,咱们稳稳当当,上个本科就行。你看我,上个师范不是也挺好吗?明年我就可以上班挣钱了,想想就有点激动,可以给爸妈帮忙,减轻负担了。等我上班挣钱,家里也宽裕些,你也不用这么苦了。”
济恒皱皱眉头说:“你就是上班了,也别放弃学习,再进修个大专或者本科什么的,我总是觉得亏欠了你的,你的成绩可以上高中考大学的。”济弘苦笑一下,说:“已经选择了,就不后悔,放心,我还是得再努力,我也不想就一辈子当个小学老师,我已经问好了,打算考个高教自学考试,花钱少,时间也自由。”
济恒说:“嗯,你能有这样的规划,我就放心了。咱们一会就跟妈说,骑自行车去,我带着你。”济弘大笑说:“你说得好听,还带着我,我看我带着你还差不多,要是咱们有两辆自行车就好了。”
济恒拖着长音儿说:“你可真是做梦娶媳妇,想得美啊!”济弘踢了一下路边松软的雪,雪立刻飞起来,他瞧着济翰说:“哈!二哥!你发现没有?咱大哥结婚后,好像跟咱们的话更少了,没的聊了,感觉他在大嫂面前总低眉顺眼的,干什么都得瞧着大嫂的脸色,那天晚上,我叫他出去打牌,大哥腻歪半天,见大嫂没出声,就没敢答应。大嫂总是跟着大哥,寸步不离。”
济恒说:“别管他了,大哥一直就是那个样子,闷葫芦一个,平时就不爱说话。我看看大嫂倒是爽快脾气,待人也挺热乎的。”济弘说:“也是,只要咱哥觉得开心就行呗。不过,大嫂这脾气可真是厉害,那天我偶然见她像是训小孩子一样,数落大哥呢。”
济恒眼睛瞧着济弘说:“你是不是也有喜欢的人了?”济弘说:“不知道算不算,班里有个女同学,对我挺好,还帮我拆洗被子。我觉得她人挺好,学习也不错,是向阳乡的,她爸还是乡长呢,她还有个弟弟。”
济恒见济弘眼睛里亮晶晶的,就知道,他一定是很喜欢这个女孩子,心里非常高兴,嘴角不自觉地向上翘了翘。
进了门,就没再聊下去。济恒推开屋门,跺了跺脚上的雪。
乔桂芳正忙活着做早饭,济翰从西屋出来,拿着脸盆,倒了点热水,然后端进屋。
济弘冲着济恒挤挤眼睛说:“二哥!你瞧咱大哥,是不是跟小媳妇似的,多贤惠啊!”
乔桂芳说:“你们两个别废话了,赶紧帮我烧火,这么一大家子的饭,就我一个人忙活,快累死我了。济弘,去酱缸里弄点咸菜来。”济恒赶紧坐在小凳子上,往灶坑里添柴火,济弘拿起一个碗去弄咸菜。大夏axiab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