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桂芳絮絮叨叨,语无伦次,嚎啕大哭。她这一哭,张书毅心里发毛,两腿发软,他双手哆嗦着,想拉起乔桂芳,手却不听使唤,他一着急,踢了一下乔桂芳:“就知道哭,你号丧啊?还不快回家,收拾收拾东西咱们去塔河,哭!哭!哭有啥用?”
乔桂芳被他这一踢,一下子清醒过来,止住哭声,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家跑。张书毅拎起筐、镰刀,赶紧追。“你这败家娘们!慢着点儿!东西不要了?”
两个人气喘吁吁地跑到家里,坐在炕沿上,脑子也清醒了点儿,张书毅说:“咱们俩都去,家怎么办呢?三个孩子怎么办?”乔桂芳的泪眼吧嗒吧嗒往下掉,脸上的灰尘被泪水冲得一道一道的,她哽咽着说:“你自己去?不行,我得去,我要看见儿子才放心。”
张书毅说:“你自己去不成,你还没坐过火车,没出过远门呢,再走迷糊了,咋办呢?”乔桂芳用衣角抹了一下眼泪说:“让五婶子帮忙照看几天吧。不成,咱们还不知道几天回来呢?要不把我妈接来住?你这就去接我妈吧。”
张书毅去接岳母,乔桂芳赶紧收拾东西,烧火做饭,又烙了几张饼带着火车上吃,省点钱。收拾妥当了,正好张书毅和岳母进了院门。
乔桂芳也顾不得多说,跟妈交待了几句,就和张书毅骑车来到济茹家,让新生送他们到火车站,买上车票上车了。
两个人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又坐了几个小时的汽车,终于到了塔河林场,找到医院。
乔桂芳跌跌撞撞地闯进济翰的病房,一下子扑到病床上:“济翰!妈来了!妈来了!你这是咋地了?”济翰见爸妈来了,一激动抬起身子想坐起来,没想到这一动,疼得“哎哟”一声,又躺下了。乔桂芳心疼地拉住济翰的左手,济翰紧紧攥住妈妈的手说:“妈!不要紧,就是肩膀上受了一点儿伤,您看,我这不是没事吗?”
乔桂芳眼角挂着泪,又忍不住咧嘴笑了。“没事就好,你可吓死妈了,要是你有个好歹的,妈可咋办呢?”张书毅一看儿子没大事儿,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了。他这才注意到,病床的旁边站着一个姑娘,正不知道怎么称呼她,那姑娘大大方方地说:“叔!婶!我是清芬。”
济翰赶紧说:“爸!妈!这是我信上跟您说的那个姑娘,她的名字叫吴清芬。”乔桂芳站起身来,仔细端详了一下清芬,见她模样很标致,皮肤挺白净,一下子就欢喜起来,拉着清芬的手说:“孩子,多亏你照顾济翰了,累坏了吧?”清芬脸一红,腼腆地说:“我四叔刚走,我也是刚来的,这几天一直是四叔和四婶照顾着了,我来替换他们一会儿。”
张书毅说:“你四叔四婶都挺好吧?幸亏有他们在。”清芬说:“是啊!四叔四婶可疼济翰了,这几天的饭,都是四婶在家里做好送来,又是鸡汤又是鱼汤的,您瞧瞧!济翰都吃胖了吧?”济翰笑起来,他想说:“你可真会说话,哪有那么悬乎呢?”
不过,他忍住了,没开口。这几天,他已经习惯了清芬的甜言蜜语,她简直能口吐莲花,像四婶这么古怪的脾气,都被她哄得团团转,一见她就心花怒放。两个人一到一块儿就叽叽咕咕说笑个不停,仿佛两只快活的花喜鹊,济翰看着她们不停地说,不停地笑,从打心底里替她们累得慌。
这时,清芬站起来说:“叔!婶!你们吃饭没有?我回家弄点吃的来。”乔桂芳赶紧说:“不急!不急!一会儿再说。”清芬说:“那你们先陪济翰说会话儿,我先回家,等明天我再来吧。”她又转过头来问济翰:“还需要什么东西吗?明天上午做手术呢,你可要听医生的话,好好准备。”
说到这儿,她顿了一下,像是怕济翰爸妈担心似的,又扭头对张书毅和乔桂芳说:“不过,医生说了,是小手术,不要紧的,右肩膀有块骨头断了,需要接上。”济翰说:“没事儿,你去吧。”
见清芬走出病房,乔桂芳迫不及待地说:“咱们济翰真有福气啊!这姑娘挺好,爽快利落,不忸忸怩怩的,长得也挺俊。”
张书毅没做声,他隐隐约约觉得这闺女不简单,说话办事儿滴水不漏,嘴皮子利落,心思缜密,怎么有点像戏上说的阿庆嫂一样呢?不过,他见儿子平安,心里高兴,也就没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