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拿出了笔和本子,毫不客气的那位叫潘娟的女老师,站在了距离美国专家最近的位置。
后者脸色一度变得通红,可能是因为羞愤。这种火线被换的情况,说到底还是自己业务水平不够造成。简单说,就是你不行。
“你不行”这事儿,对男女来说都不行。这种当面被打脸的事,在那个人们都还很要脸的时代,任何都会很受伤。没有立刻掩面哭泣飞奔而去,已经算是她很坚强了。
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她想要亲眼看看这个替换掉自己的年轻人,是不是真的有比自己强。当然从心底里她是希望接下来整段垮掉,而她抱着手臂冷笑的站在一旁。
但很快她脸上的血色就褪去,因为她发现除了一开始还能听懂一点,再往后就根本听不懂三人在聊什么。
他们说的明明就是英语,但她的脑子就来不及处理这些词汇的意思。
这语法不对啊?这些词用的不对啊?这个介词这个名词他们为什么要说动物?
有了胡杨的参与,技术培训的过程明显流畅了很多,但其实进度并没有加快。
因为胡杨时不时就拖着两个美国人走到一旁以休息为名闲聊。王诚意一开始有些不解,后来胡杨悄悄让他组织来学习的工人师傅。在这个时候上机实操。
这种技术教学当然是有老师在场的实操,当然要比老师走了闭门造车来的好。
试想一下,一种是老师教完教材就闪人。另一种是让学生做点习题,他再挑挑毛病讲讲错题。哪种教学效果好。
虽说合同上是说要包教包会的,但实际上人家就只需要把手册上基础操作教完,就算完成合同了。手册上的东西有多基础,就连一个外行都清楚。
其实数控机床的操作胡杨还真不算陌生。一个人在国外执行任务,很多时候都需要自己动手制造装备。不敢说车钳铆铣焊样样精通,一般的东西还真难不倒他。
胡杨也上手弄了几下,下料上料调刀走刀,手脚并用也不慌不乱。虽然不至于说惊艳全场。但周围一众老师傅的眼光来说,至少能评个四级工。
别小看四级工,大工厂的四级铣工工资有将近五十块。比胡杨现在在机关做科员还要高。
人总是有群体认同的习惯,在胡杨小露了一手之后,他顺利的被工人师傅的群体接纳。
这个无尘车间里唯一没有认同胡杨的,就只剩下那位叫潘娟的大学女老师。专业上完全输给胡杨之后,她本想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溜走。
但胡杨早就交代王意诚注意她,不要让她离开。
胡杨的意思是,专家有两个人,而他自己最多只能应付技术教学的部分。如果还涉及到日常生活的部分,胡杨一个人的精力肯定是不够用的。
所以呢,胡杨的意思就是潘娟老师还要继续留下,帮助他分担日常生活部分的翻译工作。经过中午的事情之后,王意诚也觉得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听到王意诚的转述,潘娟老师的脸色终于恢复了正常。
说起来潘娟也挺委屈。自己一个北清外语系毕业的高材生,论业务能力真是全校数一数二。口语是她唯一的短板,而机械领域的专业名词她也更是完全没有接触过。
这项翻译工作她做不好,其实完全是在情理之中的。这件事的责任并不在她,但责任更不能归领导。但好在胡杨提议让她继续留下。
只要她继续留在这里做翻译,那她的面子也就一起留了下来。
一种结果是,灰头土脸的回到工作的大学,被领导和同事在背后议论。一种结果是,成功的完成组织交给自己的任务,带着荣誉回到大学继续任教。
这可是天堂和地狱的差别。
胡杨不知道潘娟会不会从此对自己心存感激。但至少在近期内,她应该不会继续撺掇自己的那位正在谈的朋友,继续给自己使绊子。
现在的情况是,胡杨要是有什么问题,她就又要自己顶上去。
一个下午的教学结束,胡杨已经把两个人的情况摸了七七八八,并成功的与马克成为了朋友。
至于凯文,胡杨并没有做这方面的努力。通过交谈了解,胡杨判断出这个人有轻微的种族主义倾向。
这种倾向在八十年代的美国精英白人阶层其实并不罕见。甚至可以说是这个阶层中的主流思想。
这种倾向并不只针对黑人或是其他有色人种。还包括大部分的从事蓝领工作的白人。
如果现在是在美国,估计凯文连手都不会和胡杨握。在他眼里,胡杨只是一个口音让他感觉很熟悉的中国人。而整个中国在他眼里都是落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