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崔孝恭欲言又止的样子,钱俶抬手道:“说下去。”
“前些日子,开封发生了好多大事,多少都与这皇子赵德昭有关。”
“据说这皇子以往低调寡言,清心寡欲,都是装出来的,如同旧隋之炀帝。”
“有何证明?”
“先前皇子从兴元返回开封,当街撞上契丹使节,不分青红皂白便殴伤契丹使节,还抢了人家的马。”
这崔孝恭絮絮叨叨,讲了一堆。
最后又说道:“现在开封市井都在流传,这皇子真带种,叫嚣要睡人家契丹的萧皇后。或许是臭味相投,后来契丹使节居然跟这皇子又相交莫逆。只怕是粗鄙之人才惺惺相惜。”
钱俶有些震惊,“没想到这皇子颇有凶名!不知道晋王风闻如何?”
“这个就不清楚了,只知道市井都说晋王贤良。”
钱俶松了口气,“晋王贤良就好啊!”
崔仁冀对着自己儿子说道:“还有没有其他?”
“自然是有!那江南国主李煜,前几日居然去敲了登闻鼓。”
“李煜以前有个女官叫做钟娘,被开封府推官贾琰强占,甚至这贾琰还放言要染指小周后。李煜气不过便去敲鼓喊冤。”
“啊?还有这等事情?”
钱俶震惊,瞪大了眼睛。
双手撑在船舷上,脸上阴云密布。
李煜居然如此凄惨?
“那后来如何?”崔仁冀急的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能不能言简意赅?
“后来那赵匡胤亲自携了李煜的手,去为李煜伸冤,那钟娘被救,贾琰自杀。”
“就这么自杀了?这贾琰虽然可恨,不至于要自杀吧?”
“谁知道呢!应该是替主子隐藏些什么吧!”
“贾琰是开封府推官,背后不会是晋王?”
“据说这贾琰背后乃是皇子赵德昭,故而这贾琰才如此嚣张跋扈,住着堪比王侯的豪宅,开封府衙其他官员就不跟他一样。”
钱俶听完这番话,精神有些颓唐。
只感觉嘴里泛苦。
有其子必有其父啊!
看来崔仁冀口中英明神武的赵匡胤,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满心失望,恨不得调头南返。
崔孝恭瞄了一眼钱俶,又说道:“李煜灰心丧气之下,写了一首词,一夜之间传遍开封,连睢阳都在广为流传。”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他摇头晃脑,将一首《虞美人》背了出来。
“好词!真好词啊!”
“这是多么悲苦,才能一江春水向东流啊!”
吴越文风较盛,上下都喜欢诗词。
这崔仁冀父子更是被称为父子词人。
钱俶叹了口气,只觉得前途黯淡。
又是后悔又是懊恼。
只怕先前作出归附宋国的决定,是这辈子最错误的决定。
这时上游有一条小船朝这边快速而来。
望见这边旗号,顿时靠了过来。
船上有人喊道:“可是吴越国王一行?大宋皇子赵德昭命我前来通报消息。”
听到赵德昭这个名字,钱俶心一颤,连忙令人伸出船板去接应。
这才知道,原来皇子赵德昭没有留在睢阳,而是继续顺流而下,前来迎接。
若是之前,只怕钱俶会感到欣喜,感到自己受尊重。
但此刻,他满心悲凉。
这皇子是迫不及待过来给他下马威?
是想要敲诈勒索?
弥补先前贾琰家产被抄的损失?
这龙潭虎穴,来了也来了,只希望这皇子等会不要狮子大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