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让邵东柳动手,就是为了将脏水泼给东屿山,将这件事塑造成一起剿匪不彻底的意外。这样一来身居奉化首位的郑沣首当其冲,必定会吃罪。但是若有别的人参合进来,这件事就不那么简单了。
郑沣神色凝重,丁烛却接着小声道:“我家老板吩咐过,不能暴露出身份,既然匪首是邵东柳,必然是能认出我的,在下先告辞了。”
郑沣摆摆手示意他先离开就是。一众官员却面面相觑,他们什么都没有听到,只见这个陌生人对着郑沣耳语半天,然后便离开了。
待丁烛离去,郑沣对着同样一脸疑惑的梁正俞露出一个稍安勿躁的神情,然后问随行的典客赵如双:“刘缘有什么发现?”
“回大人,刘大人整理了今晚的伤亡百姓,一共死亡二十三人,重伤十一人,轻伤四十五人,死亡的除了平民百姓,还有李陈世家的子弟,其中一个公子哥是陈家少爷陈樊。”
李陈世家!
郑沣脸色又黑了几分。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奉化最大的地头蛇,便是几个世家,而其中的佼佼者便是李陈世家。仗着族中出了在任的朝廷三品大员,他们在奉化基本上仅次于守丞府。而死掉的陈樊便是朝中监察司御令监陈兆之孙,乃是执掌检查事由的三品官员。
若是这件事捅到朝廷,必定是会有朝中特使下调来盘查此时,说句不好听的,这个特使必定会是陈兆下派的官员。
招惹这个人,当真会惹来没有穷尽的麻烦。
刘懿和梁正俞也紧皱眉头,刘懿问道:“大人,那此时我们应当怎么应对?”
郑沣没有说话,他看向了梁正俞。
梁正俞苦笑道:“瞒是不能瞒的,若是瞒着,恐怕本无罪过也要成为罪过。想必上次我们已经剿匪彻底,这伙人不是我们剿匪不力的余孽,我看那些人动手起来颇有行伍之风,恐怕有一些不好明说的人在里面。而且那晚即便大人下令严格巡查城中,但是事发半刻时间依旧没有巡查军卒发现这事,想必也是有人暗中压下了这件事的消息,此人定然是军中之人,且身份不低。我们正常上报就是,从消息上报到巡抚司下调到奉化怎么都要将近一月的时间,变数还颇多,我们全力彻查此事,给陈兆大人一个交代便是。”
听完梁正俞的话,在场众人都惊为天人。郑沣惊的是何三给自己传来的消息梁正俞就这么分析出来了,刘懿惊得是这个少年郎心思如此缜密。而严相也拱手讷讷道:“梁公子所言不错,那些人确实是行伍之人。我方才彻查了军中的军卒,少了几人,如果所料不错,那几人恐怕尸首已经在那些死亡的匪徒之中了。”
郑沣眼神如刀,问道:“另外两个校尉在什么地方?”
严相老老实实回答:“一人名唤徐庆,今晚巡查由他负责,因此不再军营中,另一人……名唤杜寅,他……”
“他怎么了?”郑沣面色冷厉。
严相犹豫许久,才缓缓道:“他是前城尉的亲信,也是中令府库安排留在城中的人,先前大人便是不方便除去他,才让他空担了一个闲职,在城中呆着。中令府库毕竟也是中令丞之一,地位不凡,我们多少要给他薄面,而且这个杜寅没有职权,他做不到组织这场袭击的。”
郑沣露出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他问道:“那先前你没有和我说过这个人的事,就是担心我对他下手会惹麻烦吧?”
严相拱手:“公子能明白就好。”
郑沣叹了口气,道:“相叔费心了。”旋即,他不再追问杜寅的事,而是对赵如双道:“弄醒邵东柳,我要审问他!”
“邵东柳?”众人一阵疑惑。
“没错,你们尚且还不知道,这人便是一直没有归案的东屿山匪首之一,邵东柳!”
一桶加盐的冷水,从邵东柳的头上浇下,水浸润着他身上的每一寸,冰冷刺激着他的头颅,而伤口处沾了盐的剧痛就如同针刺一般,传进了他的大脑。
“啊!”一声痛苦的痛呼传出,任谁都能听出来他的痛苦。
看着清醒过来的邵东柳,郑沣面如寒霜,问道:“你可认识杜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