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舒窈眼眶也是红了,她还记得在火里时陈姑姑在外头撕心裂肺的叫唤声,她能肯定当火灭了,人们把她的尸体找出来以后,陈姑姑必将是当场跟着她去了...能再见故人,郑舒窈的眼睛霎时便夺眶而出。
陈尚宫见她哭了,只当她是害怕,立即便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然后坐过去像平时哄着她睡觉一样将郑舒窈轻柔的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肩头。
“郡主不哭,不哭了,一切都过去了...人们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郡主日后必将会福禄康瑞,一生平安的,郡主不哭...”
郑舒窈流着泪,听着陈尚宫的话总算是睁开了婆娑的双眸,都过去了吗?她真的能一生平安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这时罗钦盛也将杨院判从太医院里扯了过来,静月轩地方小,杨院判为了能时刻看护着郑舒窈的病情这几日便干脆睡在了太医院,以防像今日这般状况不是?
“罗公公到了到了,您快放开下官的手,下官好去给郡主看病哪。”
到了殿门口,还能听见杨院判那充满无奈的声音,陈尚宫听见了便又将怀里的小人儿放回了被褥里,而后将她的额发轻轻的别在耳后。
“郡主乖,待会儿杨院判来了以后就乖乖让他给您看看,好不好?”
自从长公主与驸马去了以后,郑舒窈的病就没断过,平日里更是最讨厌看病的,所以陈尚宫不得不哄着她点,怕耽误了诊治的最好时机。
哪想到郑舒窈一扫之前的娇纵,这次乖乖的点了头,令陈尚宫又喜又心疼,“好郡主,待您病好了奴婢便给您做你最爱的芙蓉糕吃。”
小时候郑舒窈喜爱甜食,但为了她的牙口,陈尚宫便不得不盯着她点食用甜糕的用量,这次能这么说,陈尚宫心里也是怕了,还怕什么牙口?郡主只要身体康健,她以后想吃什么便吃什么!
而郑舒窈只是不忍再见陈尚宫脸上浮现出那种紧紧克制着悲伤的感觉,听陈尚宫她们的话,郑舒窈知道她现在是病了,以前她很不爱看病,觉得那些太医说话慢慢吞吞的,还总是开一些又黑又苦的药给她喝,于是她总是带着落雁捉弄他们,但是现在郑舒窈只想好好的看病,她想好好的,健康的活着。
如果这一切都不是梦的话...
三言两语间杨院判便与罗钦盛整理好了衣裳走了进来了,看着杨院判提着药箱,那灰发间隐隐还夹着雾水,陈尚宫便知道这是两人跑着过来的,于是便退到了一旁,将位子让给了杨院判,自己则是走下去和小宫女轻轻耳语了几句,便接过了盘子又站了回去。
元帝这时还在早朝,罗钦盛已经早早的让自己的徒弟在殿外侯着了,现在最主要的还是郡主这边,几双眼睛纷纷紧张的盯着杨院判的手里的动作,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动作。
杨院判没有在郑舒窈的小手上搭一块丝绸,毕竟她现在才四岁,再者郑舒窈刚从鬼门关走回来了一趟,杨院判要杜绝一切诊断失误的机会。
他细细的在郑舒窈的脉上探去,虽然便不动声色的将她的手轻轻的放回了被褥里,抬眼便看见短短两日便清瘦不已的精致女娃睁着双水汪汪的大眼看着他,杨院判也是有妻女的,瞧见这哪还舍得故弄玄虚呢。
他起身笑得很和蔼,对着郑舒窈正经的施了一礼,“幸不辱命,下官恭贺郡主体无大殃,愿郡主往后福寿安康,婀娜翩跹,”然后直起身子对着已经露出笑容的陈尚宫道,“陈尚宫,那一直温在火上的药可以拿来给郡主服用了,照着这方子先吃上半月,我再给你开张温养的药方子,郡主落水时毕竟也是进了寒气,咱们都小心着来。”
“哎哎好好,杨院判真是仁心仁术,医术高明,咱们都听您的。”陈尚宫忙不迭的应他,但因为手里端着盘子不好行礼,于是嘴里便一个劲的夸他,随后又不忘问他:“还有一事杨院判,这郡主醒后可否用些粥食?这是我刚才煮好不久的莲子芡实粥。”
莲子芡实,杨院判揪了把小胡子,然后点点头,“自然,自然,不过这些日子郡主的吃食还是清淡些,忌甜腻辛辣。”
陈尚宫郑重的点点头,随后又笑着看向郑舒窈,将盘子放在一旁,还未取了瓷蛊,却见郑舒窈朝她伸出了嫩白的小手。
陈尚宫手里动作一顿,随后放下了瓷蛊走到床榻边温柔的看着她,“郡主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吗是?”
听见郑舒窈有什么声响,还未走出去的罗钦盛和杨院判又走了回来。
郑舒窈轻咬着下唇,仿佛有些不好意思:“陈姑姑...出恭...”
陈尚宫原本担忧的神色一顿,转眼换上了浅笑,看得出郑舒窈这是不好意思了,她便转头对着要走过来看情况的二人说道:“郡主无事,先前我让宫人下去煮了姜汤,院判断公公不若出去喝些,以免感染风寒。”
聪明如罗钦盛,一眼就看出来了陈尚宫的意思,于是他忙伸手扯住杨院判,对着陈尚宫笑道:“如此,那咱家和院判便不好辜负陈尚宫的一片好意了,这里便劳烦尚宫费心了,咱家和院判就先出去了。”
说着便不由分说的拉着杨院判出了门去,可怜杨院判一介圣手,却被罗钦盛毫不留情的拉扯。
待人出去了,陈尚宫这才又扬起了温柔俯身揭开了被褥,将郑舒窈从被子里抱了出来,外头冷,陈尚宫还给郑舒窈披上了一件貂毛斗篷,这才起身抱着她往后室走去。
郑舒窈始终乖巧的趴在陈尚宫如母亲般温暖的肩膀上,手心处那跳动的旋律正告诉着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烧灼五脏六腑的触感令她久久难以忘怀,如刻骨中。即便是现在,她也能回忆起当时的绝望与不甘来。既然老天爷给了她重来的机会,那么她定当好好珍惜此生,那什么劳子状元,爱谁嫁谁嫁,反正这辈子她一定是不可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