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身上,这是一件不那么道德的事情,但如果当事人自己都不清楚的话,也就无可厚非了。
周成晔知道莫伟懋一定还会来找自己的,
果不其然,天色才刚黯淡下去,他就来了。
“老板,你白天给我的纸条是什么意思?”
莫伟懋闯进来,带着点怒气,手中拿着纸条,另一只手拎着一瓶白酒质问着,
纸条上写着周成晔白天交给他的一句话;
多读书,多看报,少吃零食,多睡觉。
“字面意思。”周成晔回答道。
“有用吗?”
“也许有用吧。”
“老板你……”
食人耳语,周成晔转过头去,与其对视,
他听到了,
是愤怒。
声音愈演愈弱,逐渐消失,而莫伟懋也确实叹了口气,坐到了周成晔的身边,
他猛灌了一口酒,问道,“老板,你真的没办法救我?”
周成晔呵呵笑着,回答道,“我就是一个开报亭的,能怎么救你?”
“可那次……”
“我说过了,瞎猜的。”
“那能再猜一次吗?”沉默片刻,莫伟懋再次问道。
板凳的高度比靠椅要低很多,莫伟懋坐在上面只能仰视着,眼中略显期盼,右手似乎要把酒瓶子握碎一般。
淡淡的血丝从眼白四周蔓延至瞳孔,他的精神状态很差,
不仅仅是喝酒的原因。
周成晔继续看着外面阴沉的天色,尽管身边的那个年轻人酒气十足,依旧无法影响到他。
“老板,可以再猜一次吗?”他又问了一遍。
这一次,
又听见了,
是两个声音,
愤怒,还有憎恨。
“老板……”
莫伟懋还想开口,颇有一副不答应就不走死耗在这里的架势,
“我真的不知道,不过……”
“不过什么?”莫伟懋激动的站起来,酒瓶子掉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
幸好,瓶盖是扣上的。
“草蛇灰线伏脉千里,你应该知道。”
那两道声音消失了,莫伟懋重新坐了下去,缓缓低下了头捡起酒瓶,指甲挂在玻璃壁上不断的摩擦着,能看得出他在轻咬嘴唇。
他一定经历过什么,才会造成现在这副模样;
人的适应力是很可怕的,一旦你接受了此刻的生活状态,那么很难再改变回去,
当然,除非你已经被压迫到了极致。
“你听说过两年前轰动全省乃至其他地区的四湖特大杀人案吗?”
“嗯。”
“四湖”是F市的一个小镇,地处偏僻,而当年的那场连环杀人案就发生在这个地方。一名丧偶的中年男子,在雨夜里前后杀害了近七名女性,直到前年的七月份才终被逮捕,那时候,周成晔刚好毕业。
那场杀人案情形严重,自被捕后凶手不仅不认罪状,甚至态度恶劣,最终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
这件案子,已经过去许久了,周成晔不知道莫伟懋为什么会突然提起它,难道他是当事人之一?又或者被杀的人之中,有他的亲人?
很快,莫伟懋解答了他的疑惑。
干烈的白酒灌入喉咙,他被呛得大口的咳嗽,但还是咧嘴笑着,继续说道,
“我是那场案子的律师。”
“那场连环杀人案,就是由我代理的。”
“我就是那个连环杀手的……辩护律师。”
又是一口白酒下肚,他暖和了许多,
不过周成晔此时感受到的,确实一丝阴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