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这样的大户人家,总免不得有些细忍事没的被外面知道,所以在府上养了些大夫,都是自己人,用起来也放心。
宝珠端来了瓜果和茶饮,放在一旁的檀木矮桌上,感慨道,“姑娘,四姑娘来了。这四姑娘跟姑娘感情真好,一听说你伤着脚腕了,立马就来了。”
琬宁接过茶盏,嗤之以鼻,“咱们刚回府,这消息怎的就这么快传到四妹妹耳朵里,还真是灵的很呢。”
被琬宁这么一说,宝珠这才反应过来,圆润的小脸顿时揪在了一起,“姑娘意思是咱们屋子里有耳报神?我说这四姑娘怎么这么快就来了,还真以为她是好心,心疼姑娘你呢。奴婢这就给她撵了去。”
琬宁见宝珠沉不住气的样子,低眉浅笑,“不慌,请进来。”
不多时,门外走进来个袅袅娉婷的女子,容貌清秀,娇小的脸蛋携着笑意,但见琬宁侧倚在榻上后又变成了关切。
“二姐姐的脚怎么了?”
素白的指尖递过茶盏,琬宁笑着回道,“没事儿,就是今日的席面委实热闹,人太多,不小心扭到了。”
林琬柔松了口气,手拍了拍胸脯,“姐姐没事就好,担心死我了。”言罢,眸子里带着些憧憬,讨好道,“姐姐,伯爵府那席面那么热闹,肯定去了不少人吧?”
琬宁手里把玩着一只南珠钗子,眼珠转了转,“是呀,当日去的人家都是盛京中有头脸的人家。不过啊,我看那伯爵娘子明摆着是借着旧房新饰的面儿,来给她的小女儿相看夫家。当日去了不少官眷侯爵家的公子呢。”
见琬柔眼热,有些愣神,琬宁略带惋惜道,“若不是匆忙,真该把四妹妹你带上去见见世面,也好看看有没有钟意的人家,到时候让母亲去给你说亲。”
琬柔当即清醒,受宠若惊,忙起身作揖,“谢谢二姐姐,不过姐姐抬举,琬柔哪有这个命呢。”
“都是自家姐妹,说什么傻话呢。”
二人正说着话,屋外香绿走进来,回禀道,“姑娘,大夫来了。”
琬宁放下钗子,神色有些疲倦,“既如此,妹妹先回吧。”
琬柔应声。
她走后,宝珠替琬宁放下了床边的薄纱挂帘,不解道,“姑娘既然知道那四姑娘不是好人,干嘛还将伯爵府的景儿说与她听,只怕她便是来替三姑娘打探消息的。”
琬宁闭眼,“就是要说与她听,林琬柔也到了议亲的年纪,自然也想搭上高枝,可她小娘不受宠,在这个家里人微言轻,可她也不是个安分的。回去定会把我去伯爵府不带她们两的事儿添油加醋说梨院。”
“那林琬香和柳氏听见了这种好机会没把握上,肯定急得跳脚,尤其是柳氏,她心比天高,还妄想比过母亲,自然不甘心琬香日后的出路平庸。”
“一个人,只有她急了的时候才有错处可寻,咱们就慢慢等。”
琬宁声音有些疲倦,“你让外面的大夫进来吧。”
入夜,用过膳后,琬宁想到白天撞见的那个婆子,思来想去总觉得不妥。
陛下已经开始察觉到胡人来盛京买卖珠宝目的不纯,应该在暗中开始查探了。而宋家,此时也应该跟胡人早有苟且,她必须找到证据,能证明宋家通敌叛国。
念及此,琬宁唤来宝珠,神色认真嘱咐道,“你明日去沈府,替我递一封信,你务必把信亲自送到沈辞手里。”
宝珠一脸茫然,“姑娘,您这是……要给沈公子写情笺?”
琬宁拍了下她脑袋,笑骂道,“就你话多。”
可笑过后,眼见宝珠天真之态,琬宁便越觉得触目惊心,想起了上一世家里被敬国侯府陷害,冠上通敌卖国罪名后,整个家族的灭顶之灾。
若非上天给她机会重来,怀揣着两世记忆,恐怕林家,又要覆族湮灭。
琬宁只觉得掌心凉凉的,声音却异常冷静,“去拿笔纸。”
暖明光,小轩窗。
女儿家娟秀的蝇头小楷一字列开。
她思忖良久,宋庭彦与胡人头目买卖盛京秘闻和珠宝,定要签一份契约用来约束彼此,若她和沈辞能假装富庶人家与那头目谈生意,卖出的信息比宋家更重要,那头目唯利是图,恐怕会反悔,转头与他们合作,到时候只要能拿到宋家通敌卖国的契约便可留证了。
家中没有值得托付的哥哥,她唯一能想到的便是沈辞。
只是此事凶之又险,一旦被陛下暗中的眼线查到便是灭族之灾,湿润的狼毫笔顿了顿,在信中末尾加了一句。
事情凶险,希望思虑再三。
宝珠走后,琬宁的心便没静下来过。
心里好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方面她期盼着沈辞会帮她,可她又害怕因此会拖累他。另一个小人站出来毫不客气嘲讽,人家和你是什么关系,你负了人家,还指望人家帮你?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她仍辗转难眠。可宝珠迟迟不归,疲累了一天,琬宁终是抵挡不住倦意,睡看过去。
翌日,天色阴眠,凉风乍起。
琬宁醒来唤了一声,候在门外的宝珠走进来,“姑娘醒了。”
那件事太过沉重,以至于琬宁声音带着焦急,“昨夜回来怎的不叫醒我,交待你的事儿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