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就有一小堆人围在一旁看热闹。
“宁宁,我没有。”
宋庭严当即否认,收回了手。
“别叫我宁宁,恶心。”琬宁嫌恶的瞪着他。
“宁……琬宁,你别这样好不好?”
琬宁眼睛红了一圈,控诉道,“你敬国侯府上门提亲,千求万求,求我父母将我许配给你,可婚约刚定,你就与别人,别人!”
她似是对着污秽之事儿说不出口,声音哽咽到嗓子口,愣是发不出声,只低低呜咽。
可怜委屈的模样,真是见者伤心,闻者流泪。
一番话下来,旁边的百姓也听出个大概,敬国侯府和左相府的婚事传得沸沸扬扬,今儿可就逢上真主了。
不过这敬国侯家本就是那宠妾灭妻的典范。
这林家姑娘还没嫁过去,就被一风尘女子打了面子,若嫁过去,岂不是也步了那侯府主母的后尘。
“金枝玉叶的姑娘,多好的人家,就这么被辜负了。他们侯爵府邸的人就擅长做这种事情,真是衣冠禽兽,败类!”
“就是,人模狗样的外表,净干那不要脸偷鸡摸狗的事,上梁不正下梁歪。”
“想必是搞大了小妾的肚子,急慌慌的要娶个大娘子回去收房呢!”
有一人起头,就有千人附和,一时间宋庭严和敬国侯府被骂的体无完肤。
琬宁抬手抹了把眼泪,胸里闷如擂鼓,惶惶不安,可心里却隐隐有丝快意。
她不仅想看着宋庭严被退婚,吃瘪,还想看着他敬国侯府楼倒亭歪,就如前世她家那般。
宋庭严辩驳的很拙劣,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
琬宁乘胜追击,“你不必遮掩,你当日在我父母面前誓指青天要娶我过门,如今是为不忠;你当街搂着莺燕,辱我家门清流名声,是为不义;被我发现却矢口否认,是为不耻。如此不忠不义,没有廉耻的人,我们林家高攀不起。此后,休要再提我们两家的婚事。”
“我……”宋庭严被她数落的一愣一愣的,有点懵然。
琬宁多看他一眼都恶心,不欲多言,转身离开。
待离得众人远些时,她脸颊的泪痕霎时没了影儿,面容轻快,哪还有方才娇滴滴的愁容。
而鹤仙楼全程观看的沈辞二人,看着琬宁说变就变的脸,神色有些僵硬。
“阿辞,小宁宁她……是不是有什么疾病?”
沈辞未答,漆黑的眸死死攥着琬宁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为什么会退婚,是被逼的吗还是另有隐情。
心中疑虑重重,沈辞闭上眼,脑海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
他突然很想找琬宁问清楚,可理智又告诉他好好的做他沈家二爷,不要做那种只有愣头青才会去做的事。
周庭筠有些纳闷,“这小宁宁走的方向也不是你家那边啊。”
话还没说话,一个黑影自他眼前骤然翻落,携着风声的衣角抽到他鼻子,吓得他大叫一声。
半晌,周庭筠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喝了杯酒压压惊,旋即骂骂咧咧的,这口是心非的家伙。
小宁宁孤身一人,又是一个身娇体弱的小姑娘。这会儿都亥时了,阿辞不担心才怪。
啧啧,要说这平定雁门关的大英雄啊,也难过美人关。
周庭筠转首瞅了瞅仍奋力弹箜篌的雀儿,感慨两句,“美则美矣,毫无新意啊……”
*
霜白的月华映在脚下,几缕夜风微凉,琬宁双手环着肩,咬唇盯着前方小小的匾额。
这李侍郎家又偏又远,门楣也一般,怪不得要替宋庭严办事,约是想着能和敬国侯府搭上关系,混入高门圈子。
香绿早先跟李侍郎撞在一起的时候,顺了钥匙。她们从角门偷偷溜了进去。
李府宅子不大,下人躲懒在房里吃酒。
让两个丫鬟守在门外,琬宁摸进了书房,借着微弱的烛火开始翻桌案。
除去一些应付朝中的案轴,再就是李侍郎素日练字的字帖,书信一类的倒是少见。
轰隆一声,屋外雷鸣震天。
夏日雨水来得急,不一会儿,豆大的雨滴便铺天盖地砸落,树叶刷刷作响。
琬宁自小便怕雷声,尤其此刻做的事儿更令她心惊,又是一个劈天响雷,吓得她蹲坐在书柜下的角落,撞翻了下边的暗盒,白嫩的手心被锋利的边角划出了一道血痕。
她顾不得疼痛,无意识的抱住头,手臂紧紧的压在耳前。
不知过了多久,雨声不歇,雷鸣倒是小了些。
琬宁身子不住发抖,她想起身,可透过昏黄光晕的烛火,看见门外不知何时站了个男人的身影,而宝珠她们竟然没了踪影。
狂风暴雨不为所动,笔直挺拔的立着。
这会宋庭严应该是和哭闹的红玉纠缠着,若能回来也只有李侍郎一个人,可是不知为何,她总感觉李侍郎好像没有这么高。
琬宁定了定心绪,手扶着书柜,另一手撑在地上,挣扎着想起身,不想脚踝泛软,借不上力。
雨还在下,外头的人终是不耐烦,抬手推开了门。月华铺撒在他肩上,镀上了一层银白的光辉。
与此同时,琬宁死死的攥着那暗盒,在他进来的一瞬间狠狠的朝前方砸过去。
刚劲有力的手臂微微一挡,暗盒里的的东西撒了一地,簌簌的声响就着雷鸣,吓得琬宁紧紧闭上眼。
黑暗中,她拔下发髻上的青蝶钗,藏在了袖中,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
来人脚步不清不缓,透过烛光,琬宁眼眸一滞,簪子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颤抖道,“沈辞?”
他回京有一个月了,两人的府邸虽住在一条街的对门,可却从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