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晟安当初相亲的时候还真没胡说，他住的这地方的确是那种老式的筒子楼，从外面看，楼层都显得灰扑扑的，还爬满了茂盛的爬山虎之类，被周围林立的高楼大厦映衬的格外寒酸。 “你别看这地方样子不好看，住着可舒服呢！”秦晟安对门家住着位老太太，跟秦晟安关系不错，据说秦大队长素日里比较亲民，经常帮助楼上楼下的老人们做一些事情，名符其实的老年人之友。 所以，得知秦晟安生病了，老人家很关心的过来嘘寒问暖，还送来了自己亲手煲的汤，把照顾秦晟安的凌陵当成了对方的女朋友，极其热情的拉着她的手说长道短：“这些老房子当初建的时候可没少花力气，用的都是好材料！可不像现在那些建筑公司，不靠谱！电视上不都经常曝光吗？偷工减料的豆腐渣工程，房子没几年就不行了，那些人真是良心都叫狗吃了！咱们这就不一样了，样子是难看了点儿，质量那是没说的！” 可惜啊，现在的年轻人更加喜欢那些华而不实的漂亮房子，对这些老楼房一点兴趣都没有！房子嘛，家里面布置的舒舒服服能住不就行了？要那好看干啥？背一辈子房贷当房奴就那么好？ “不过我听说，咱们这儿过两年也要拆迁了。”老太太很惆怅的说：“也不知道到时候给我们安排到哪里去。不瞒你说，住在这里几十年了，大家都是街坊邻居老交情了，要是分开了，还真是怪不舍得的。” 凌陵被拉着听了将近一个小时的絮叨，脸都快僵了，幸好老太太还惦记着晌午到了得回家做午饭了，要不然她估摸着这场谈话还得继续下去。 “我平日里就一个人住，做饭经常做多了，干脆一会儿做好了我给你们俩送过来。”老太太特热情的对她说：“我一个人吃饭也怪闷的，难得找个人热闹热闹，闺女你别嫌弃啊！” “怎么会？”凌陵倒是不讨厌这老太太，虽然喜欢絮絮叨叨，可给人的感觉很慈爱：“正好我不怎么会做饭，还想着中午上哪儿买点儿呢，您可是帮大忙了！” 老太太挺高兴的回对门去了，嘴里还哼着黄梅小调，看那样子是真挺高兴的。 真是个可爱的老太太！凌陵忍不住想，顺便把秦晟安脑袋上的冰袋拿了，试了试温度，要是持续无法降温的话，保险起见还是去医院看看。 然后她就对上了秦晟安黑亮的眼神，这男人没有丝毫刚醒的慵懒混沌，眼神清明的很呢！ “好啊！”凌陵顿时就明白了：“你早醒了，居然不要脸的装睡！”放任她一个人在那边被对门奶奶的家长里短轰炸的头晕眼花！见死不救！ “我要是醒了，林奶奶只会更多话，你不会想试试看的。”秦晟安坐了起来，浑身肌肉都叫嚣着酸痛：“老人家心眼挺好，就是话有点多。” 儿女都不在身边，老伴儿早早就没了，林奶奶平时挺寂寞的，遇上个熟人就能絮叨上大半天，出去买个菜，都能站在街上一直说到菜市场收摊。 凌陵哼了一声，把保温壶的盖子旋开，一股鲜香的味道立刻扩散开来，馋的吃货凌几乎流出口水来：“好香！这位奶奶手艺不错啊！”一边说着，她已经很自觉的跑进厨房拿出两个碗来了，沾病号的光也跟着蹭了碗汤。 “林爷爷以前是位了不起的大厨，退下来之后最喜欢给老伴变着花样做好吃的，夫妻这么多年，林奶奶也跟着学了几手。”秦晟安喝着汤，头也不抬的说。 那两个老人家一定非常恩爱！凌陵咬着勺子叹了口气，可偏偏这么恩爱的两个人，一个走在了另一个前面，剩下孤独的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屋子缅怀过去。 她摇摇头，勺子刚要从嘴里拿出来，眼睛就从开着的窗户里瞄到对面的楼上，一个人影从阳台上头朝下的栽了下去。 “当啷！”一声，受惊之下勺子直接掉进了碗里，溅起好几滴汤汁落在了秦晟安的脸上，让低头喝汤的男人顿时黑了脸。 “有人坠楼了！”凌陵手忙脚乱的去给秦晟安擦脸，仓促之间也没注意到自己随手扯来给他盖到脸上去的究竟是什么，擦了两下之后才反应过来，讪讪的把抹布藏到背后去：“咳咳！我是被惊吓住了，没注意！” 秦晟安顾不上脸上被抹布擦的一股怪味，听到凌陵说有人坠楼，他的表情就已经变了，从桌边站起来疾步走到窗口往下看。 果然，对面楼下呈大字型趴着一个人，身下已经泅开了一片刺目的猩红。 已经有其他人注意到了这里发生的事情，很快的，有人尖叫有人腿软，还有胆子大的凑过去看究竟，外头一下子就乱了起来。 秦晟安拔腿就往下跑，一边跑一边拿出手机来给同事们打电话，凌陵跟在他后头跑了出来，手里还拎着那块抹布忘了放下。 住在这边的人基本上都认识秦晟安，知道他是警察，看到他过来了，不但很识趣的让出了位置，还纷纷七嘴八舌的为秦晟安提供有利线索。 “这是四号楼的老于头啊！就这身衣裳我认识！本来是我老头的，上个月晾在院子里叫老于头顺手扯走了！” 死者是头朝下从五楼摔下来的，那张脸已经是没办法看了，旁边的人群里，有个老太太嚷嚷起来：“我还找上门去骂了呢！这老东西愣是不肯还，最后还是他儿子赔了我家五十块钱呢！” 要说这老于头，在这小区里面那可是大名鼎鼎，只不过这个名声不咋好。这人都一把年纪了，还是不改偷鸡摸狗的毛病，住在这一带的就少有没被他光顾过的人家，虽然偷的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甚至是一个鸡蛋两根葱什么的，可闹的邻里之间可是相当不愉快的。 这可是秦晟安的老熟人了，这老家伙总干这种事儿，犯的事儿又不严重，只能他上门去调解矛盾，老于头的儿子小于是个很要强的人，就为了自家老子，每次见了秦晟安都恨不能转个弯儿低着头躲过去。 可就这么一个惹人嫌的老头儿，忽然从楼上栽下来，就这么没了。 “这是意外还是人为啊？”凌陵小声的嘀咕：“我瞅着那楼上可有半人高的护栏呢，怎么会好好的掉下来？” 秦晟安皱着眉头，他还在发烧，脑袋一阵阵发晕，盯着手机的眼神格外的吓人，凌陵无意中看到，下意识的一把捂住了嘴巴。 “呸呸呸！”这是什么怪味儿！凌陵定睛一看，才注意到自己自己手里还拎着抹布，想到之前自己还拿这个给秦晟安擦脸呢，这难道就叫风水轮流转？ 秦晟安回过神儿来，立即着手驱散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别看了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中午了，都赶紧回家做饭吃饭去了，看多了小心吃不下饭去！” 凌陵这会儿有点反应过来了：“你们那里距离这里不远啊，怎么到现在还没人过来？”这可是出人命了啊，按理说他们会抓紧时间赶过来才对啊！ 秦晟安眉头紧锁，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直到把好奇的人都给驱散之后，才叹了口气：“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来了。” “什么意思？”凌陵心里忽然冒出不好的预感来。 太阳躲到了乌云背后，大中午的，天气却阴沉沉的，那些飞絮好像越来越多了，哗啦啦的飞过来，像是下雪了一样。 “小王在电话里说，今天发生了不少类似的事情了。”秦晟安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没有找到香烟，于是用力的呼噜了一把头发：“有莫名其妙坠楼的，过马路的时候忽然出事儿的，性情大变当街砍人的，莫名斗殴滋事的更是数不胜数。”他们的人已经疲于奔命，人手严重不足了。 凌陵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怎么回事儿？大家都疯了不成？” 不是说这地方过去多少年都一直很太平吗？那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儿？压抑的久了迎来了大爆发？ 秦晟安也说不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心里却莫名的压抑，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哎呦！”他们俩正忧心忡忡，背后却有人呻吟了一声，嘴里骂骂咧咧的数落起来：“这都什么世道！看见老人倒在街上，连个扶一把的人都没有！道德沦丧！真是道德沦丧！” 凌陵猛的回过头，动作太快太猛，脖子都好像发出了“咯嘣”一声。 “哎呦，这闺女以前没见过啊！”脑袋上还顶着一片猩红的老头儿笑容灿烂：“有对象了没？没有的话考虑考虑我儿子啊！咱家有房有车有存款！” “我的妈呀！”凌陵惨叫一声，下意识的把手里攥着的抹布当成武器“啪”的一下子糊在了老头儿血糊糊的脑袋上，自己直接跳到了秦晟安背上：“诈尸了！秦晟安诈尸了！” 秦晟安也被惊的不轻，但是凌陵蹿到了他背上，凹凸有致的身体紧紧贴在他身上，两只手臂还死死搂着他的脖子，这就叫一个血气方刚还没有女朋友的男人难以忍受了。 他一手抓住凌陵的胳膊把人从身上撕掳下来，一边咬牙切齿：“秦晟安还活的好好的，没有诈尸！” 老于头看着他们俩的互动，坠楼后摔的走形的脸上都能看出明显的失望来：“连秦警官你都找到女朋友了，咋我儿子还单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