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琛轻轻摇了摇头:“这不可能的,如今王朝积贫积弱,能维持在虎狼之间不倒已经是奇迹,琛身为神威将军,怎么可能中途退隐不管国家?”
苏墨颔首,纵然心有不甘,她也明白他说的是实情:“若是哥哥不济事,和湛你只手掌握朝政,你会……”
“琛只管带兵打仗,对朝堂之事不甚了解。”魏琛毫不犹豫道,“非琛妄议朝政,太子擅用奇兵,险中求胜,非治国之道,殿下你一向善于理政,应多多劝谏太子为是。”
“妄议朝政?这还不叫妄议朝政?”林筠冷冰冰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月光下她皎白的面孔上飞上的几点血迹格外明显,恰似飞花六月,艳极落红。
苏墨看见林筠脸上的血点,不由得握紧了林筠的手:
“楚湘,你受伤了?”
“那是那群弓箭手的血,他们太过自信了,要是他们稍微谨慎一点儿,我都不会这么容易得手?”林筠冷笑道,拍了拍手中沾的尘土。
魏琛的关注点与苏墨截然不同:“活的死的?”
林筠想了想:“大概是死了吧?”
什么?
林筠她杀了他们!
见林筠脸上云淡风轻的神情,苏墨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面前鲜妍明丽少女的手上沾满了鲜血,苏墨不解地问:“为什么?”
“只有死人才不会反抗,殿下。”
苏墨倚在树上,目光凝滞,凝滞的核心透着一幕幕往昔:刀光剑影,烟火烈烈,血光飞溅,残垣断壁,呛人浓烟与面目全非的焦尸……正是前生魏琛杀死皇叔一家的惨像!
“不要……”她捂着眼睛,泪水无声而下,她虽知皇位争夺比两国交战更为残酷,但从来没想到,这真实场景还要比她想象中的惨烈百倍。
“殿下,你想要保护一方,必须要舍弃另一方。”林筠劝道,语气温和如昔,依旧是明眸浅笑的公主侍读林楚湘。
这道理她懂,但她懂的更多是权谋之术,是安邦定国的良策,是国泰民安的手段,而不是这残杀之道。
但要想在帝王家生存下去,残杀是不可避免的,要压制一切对自己有威胁的人,人犯我,我必诛之。唯独采用这种手段,才能保住苏坤的皇位,保住他们襄朝。
要是这样,魏琛……留不得了……
真的要不留他么?不留他虽然解决了苏坤的皇位危机,但无魏琛镇守,襄朝便岌岌可危了……
一股暖意从肩头流向她的五脏六腑,转瞬化成极寒玄冰,蚀骨严寒冻得她立即清醒过来,她这才发现魏琛的战袍还披在她身上。
“我……知道了……”苏墨放开手,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魂魄一样,凝在她嘴角的笑意阴冷森寒,令在场二人不寒而栗。
魏琛……应该是爱她的吧?
那他为什么流连烟花不能自拔?
要是他真的把她视如珍宝,他会为了她而放弃皇权么?
不会……
她清晰地记起她那时强支病体跪求魏琛不要篡位,不要做乱臣贼子,可他只是淡淡一笑,命令手下宫人把她扶回雏鸾宫。
她清楚地记着她求魏琛饶她的贴身侍女明玉一命,但魏琛冰冷的神情就足以让她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不该知道的你就别问了。”
“万事有因才有果,墨儿,你还是在宫中好好养病,我们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作为苏氏王朝的最后一个残党余孽,来日收拾她的日子长了吧?
……
不堪回首的往事太多了,在魏琛篡位那年,她不过双十年华,而现在,她已经十八岁了。
也许,她只是魏琛登上皇位的一根丝线,魏琛必须保证在登上皇位峰巅时这根线不断,一旦他成功,这根线的存在与否又有谁会去管呢?
暂且留他,以观后效。苏墨渐渐平息了即刻将魏琛斩首的想法,现在,只比谁的心机更深沉就是了。
耳边喊杀声依旧,看来就算公主府的暗卫们介入也没能将这些杀手肃清,这些杀手是谁派过来的不言而喻,她心中对皇叔的最后一丝怜悯也不攻自破。
“楚湘,你的暗器能打多远?”
苏墨平静的态度令他们愕然,谁曾想过在这个纤瘦怯弱的身体中竟然是一个冷静得可怕的灵魂?
“五十步之内可一击致命,五十步之外就难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