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泉山乃上京北面,连绵百里的几座群山统称。
有险峻宏伟的山头,也有郁郁葱葱,外看清秀圆润,其间地形复杂,完全看不到道路,时常让旅人迷失的内秀山头。
山中动物也极为丰富,有虎狼熊罴等猛兽,也有野兔小鹿等小动物。每年秋冬二季,皆有王公贵族进山游猎。
最外围的山头被竹海覆盖,半山飞瀑流泉,雄伟寺庙,在绿影中若隐若现。这寺庙,便是上京附近千里,唯一的门派——万安寺。
这万安寺明显有些破败。除却正前大殿与背后小院,再往后,便是些许杂草丛生的残垣断壁。
窸窣细碎脚步声传来,侧殿木门发出刺耳年久失修之声。一老僧白须长眉,步履稳健至门后走出。待见院内被披甲兵卒占据,并未多言,只是深深的低下头颅,退至一旁。
车辕声中,精致车銮缓缓行来。微风中,銮铃轻摇,发出清脆的响声。
大殿北墙,与背后小院相连雕窗缝隙之间,一双黝黑的眼瞳在见到那车架上銮铃之时,猛然一缩。
车銮行至正殿台阶之下,拉车的麟马被一高大甲卒拉扯停止下来。驾车高大黑袍男子脚掌一点,轻飘飘落在侧面门帘处,躬身而立。
门帘的鹅黄轻纱被芊芊玉指撩起。指尖豆蔻粉红,宛若少女羞红的脸颊。修长的五指微张,一旁黑袍男子上前展臂,让那漂亮的手顺利落在自己的小臂上。
甲卒自车后搬来杌凳,放在车下。黑袍男子扶着车上杏色斗篷人,缓步出了车銮。
斗篷描银绣金,极为华丽,又蓬松宽大,衣尾及地。将其主人包裹起来,让人完全看不到其主人半点身形。
殿内外安静无比。院内四周警卫着的甲卒也雕塑样,未发出半点声响。
待下车銮,斗篷人松开掌扶黑袍男子的手,定定注视着面前不远处,正对殿门,慈悲注视世人的石制大佛。
良久,斗篷中传来轻叹。斗篷下露出坠珠绸履脚尖,缓步往殿内行去。
佛前站定,大殿木门‘吱吱’作响,被外甲卒合上。安静的大殿只余一人一佛,静寂相对。
盏茶之后,豆蔻指尖轻抚,将宽大的斗篷连帽褪去,露出下面巴掌大的小脸。小脸肤色如玉,凤目低垂,小巧的鼻子下红唇微抿。
“昔于始青天中,碧落空歌,大浮黎土,受元始度人无量上品……”底碎细语传来,让雕窗间隙后,再次出现那黝黑眼眸。
“……无量度人,愿所启上彻径御无上三十二天元始上帝至尊几前……”细语缓缓低下去,直至不见。
待细语完全消失,斗篷美人凤目中寒光一闪,清越女声低喝:“哪里来的魑魅魍魉!给我滚出来!”
一时间殿内阴影躁动,佛前似乎化为九幽。
一声轻响,佛后小门打开。一长身玉立青衫男子缓步走出。
这男子眉若剑目若星辰,面若白玉,唇若朱砂。青丝挽起,整齐乖顺于头顶,被玉冠收拢。
也不知是修炼之道含冰霜之意,还是性格如此。无暇五官组合,却带给人无限冷意,让人似沐浴隆冬月华一般。
好一位翩翩公子,绝色美男。
就是脑子似乎有些毛病。斗篷美人疑惑般微侧小脸,手底衣袖似不经意般轻轻一动。殿内阴影定格,似方才躁动皆为虚妄。
“姑娘倒是有趣。佛前念道家度人经。也不怕引来佛陀降罪,扰了亡者安宁。”男子嘴角微牵,朗声说道。声音清冽,如若冷泉。
“神佛不过人念而化,所谓天意自我民意,只我一人供奉,我要这佛是道,它便是道!若它不合我意,要佛又何用!?拆毁此处,佛又能耐我何?”
斗篷少女声音若闺阁之秀般柔和,话意狂妄,却满脸理所应当。这矛盾的感官,让男子感觉新奇极了。
“姑娘便是康亲王的同胞妹妹,康乐公主吧?月前见过康亲王,也是如此容貌倾城,气势无双,不愧同胞兄妹。”男子声音冷清,似在称赞,又似只不带情绪的叙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