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淑芬劈头盖脸就是这么一句，陈芝芝着实愣了一下子。　　　　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潘淑芬是什么意思，立马忙不迭地直点头，对上潘淑芬狐疑满满的目光，笑着保证道：“自然是真的。”　　　　午前的普济堂，人来人往，生意颇为忙碌。陈宗顺坐在那里给病人诊脉，目光却时不时留意着堂上说话的两个人。　　　　这姑娘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女儿，一上门就说要找自个儿闺女，陈宗顺心里不无担心，唯恐陈芝芝在外头又惹了什么祸。　　　　陈芝芝自然感觉到父亲探究的目光。绕是之前得了陈宗顺的勉强允许，她心里一时还是怵得慌的。　　　　看着眼前众人忙碌的样子，陈芝芝想也不想就把潘淑芬往后院自己闺房里请。　　　　趁着给潘淑芬倒茶的时候，陈芝芝的目光顺便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她的脸。　　　　和上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样，潘淑芬这次脸上也是厚重的妆容。只是粉用的比上次还更多些，似乎是为了努力掩去脸上的异样。　　　　绕是如此，也依旧没办法遮挡脸上的异样。兴许是粉扑得太厚的原因，没能完全扑开，鼻子上和脸颊上的妆粉很明显地堆砌在一处。　　　　而那些肿的比较大的痤疮痘痘，透着一种被刻意掩饰的淡淡清淤色。被这厚重的粉妆一衬，反倒让那些痤疮更显眼，引人注目。　　　　其实在陈芝芝看来，潘淑芬的脸型眉目都长得挺好看的。只是她的浓妆硬生生地把她身上原有的少女纯粹遮得一干二净。　　　　潘淑芬喝了一口茶，皱了皱眉。显然觉得这茶不够好，便随手搁在了一旁。　　　　“那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这本事？”潘淑芬说着，环顾了一下陈芝芝闺房的四周，目光满是挑剔。　　　　她又想了想方才普济堂的前堂，一时更加不相信陈芝芝的话。　　　　这普济堂在泉州城里没什么特别响亮的名声，大夫也不是她们富贵人家惯会请的名医，而眼前这姑娘只是普济堂老板的女儿，也看不出来有什么了不得的医术。　　　　潘淑芬收回打量的目光，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也不在乎陈芝芝还没有回她的话，只自顾自地嘀咕道：“万一治不好我的脸，还给弄坏了，那不是更糟糕……”　　　　她想到这里，不由得打起退堂鼓。潘淑芬想，自己当真被是表哥三言两语气得不行，才会是病急乱投医。　　　　潘淑芬一时没了意思，脸色便淡淡的，准备起身要走。　　　　眼看着就要到嘴的鸭子，陈芝芝怎么可能让她飞了？！　　　　“潘小姐，”陈芝芝出声唤她，阻止潘淑芬的离去，对她笑的信誓旦旦道，“我是能治好你的脸，就不知潘小姐愿不愿意信我。”　　　　潘淑芬看着陈芝芝这副自信满满的模样，一时又犹豫了。她绞了绞手里的帕子，耳边又响起表哥咄咄逼人的话，不由得一阵心伤。她望着陈芝芝挑眉道：“当真？”　　　　陈芝芝点了点头，不像刚开始那般急切，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沉稳一些，可靠一些：“小姐能来找我，想必是为着自己脸上的皮肤苦恼。　　　　我虽不才，不能把小姐变成天仙。但一定会让小姐不再受酒刺面疮困扰。”　　　　陈芝芝顿了顿，想起第一次见潘淑芬，那位姚少爷不耐烦的样子。如今她一副苦恼的模样，陈芝芝大约能猜到，这位表妹这些日子恐怕又听了不少那位表哥的决绝之言。　　　　而潘淑芬闻言，在座位上不安地动了动，目光在陈芝芝脸上转了两圈，显得有些意动。　　　　陈芝芝察言观色，立马趁热打铁地劝说道：“若是潘小姐不信我，不若我就带你去见见快被我治好的病人，眼见为实怎么样？”　　　　…………　　　　桂丫被潘淑芬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大家都是女孩子，但是这么被人打量着脸蛋，桂丫还是觉得脸热热的。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边的陈芝芝。　　　　刚才陈芝芝带潘淑芬来的时候，桂丫吓了一跳，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以为潘淑芬是来寻仇的，毕竟那日她们得罪了人家的表哥。　　　　等陈芝芝说明了来意，桂丫才舒了一口气。心里倒是不介意，陈芝芝帮了她这么多，自己若能帮她宣扬名声，就当做是自己回报陈芝芝的一点心意。　　　　潘淑芬对着桂丫的脸左右瞧了又瞧，努力和记忆里那个姑娘对比着。　　　　因为当时被姚天宝拿来和桂丫比，潘淑芬耿耿于怀了好些日子，因此对桂丫那个时候的样子还有些印象。　　　　在潘淑芬的记忆里，桂丫不漂亮，额头和脸颊还有许多未消的酒刺和面疮，还有留下来的疤痕，脸上的皮肤也透着淤肿的黯淡。　　　　而现在呢，潘淑芬忍不住往桂丫面前凑了凑，想看的更仔细一些。她甚至还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桂丫的额头和脸，想看看她是否上了。　　　　潘淑芬心中不可思议的咋舌一下下。不过两个多月不见，那个满脸酒刺面疮的姑娘，明显见好了许多。　　　　她的额头已经没了痘痘，看着平整了许多。而两颊还零星散布着几颗面疮，不过单从数量而言，和之前见到的模样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　　　　而桂丫脸上原本黯淡的青灰色已经褪去不少，慢慢恢复到少女皮肤的光泽。　　　　潘淑芬又打量了一眼，心中做了个结论，不是白白净净的，皮肤也算不上是光滑细腻。　　　　可潘淑芬不得不承认，现在这副模样的桂丫，脸上已经比自己好太多了。若是她扑了粉上了妆，那就当真被表哥说中了，这个农家丫头说不定会比自己好看。　　　　被心爱的表哥伤了心的潘淑芬，有些难过的想着，看着桂丫的目光也郁郁了几分。　　　　她伸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手及之处都是一片起起伏伏的小疙瘩，她知道，这胭脂水粉之下，是怎样一张的脸。　　　　潘淑芬心情沉沉地，脸上表情也不大好。。搞的桂丫以为自己不小心得罪了她，频频扭头去看陈芝芝，生怕因为自己的缘故，惹了这位潘小姐生气。　　　　到时候她若不找陈芝芝看脸，平白让芝芝没了这么一个顾客。　　　　而陈芝芝把潘淑芬的情绪看在眼底，她明白这个时候最适合循循善诱：“桂丫的脸如今只能算是恢复了七八成。若是潘小姐不放心，可以隔些日子常来，也好看看我的治疗方法有没有效。”　　　　陈芝芝觉得自己就像是黑作坊里的黑心美容师，诱骗着小姑娘。　　　　可是在这古代，万事开头难，她也不得不用这种方法请病人主动上门。　　　　潘淑芬原本动摇了两三分的心，因为见到桂丫的脸后，已经动摇了六七成。　　　　陈芝芝顺势而上，给潘淑芬注了一管强心剂：“若是桂丫的脸好全了，潘小姐再来找我也不迟。”　　　　听了陈芝芝的话，潘淑芬的目光又不住地往桂丫脸上打量。心里下意识冒了一个想法，若是她的皮肤能治到桂丫这样子，想必表哥就不会说她丑了。　　　　潘淑芬动摇了六七成的心轰然倒塌，随即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陈芝芝在心中给自己比了个威武的姿势，嘴角却忍不住地翘了起来。　　　　潘淑芬心情不好，没坐多久就准备走了。临走前陈芝芝送她到巷子口，那里有轿子等着她。　　　　陈芝芝“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潘淑芬的脸，忍不住还是多嘴了一句：“潘小姐不若听我一句，脸上的妆施得淡些，这样子对皮肤负担轻一点。”　　　　潘淑芬没听明白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她只是胡乱地点点头，很明显是在应付陈芝芝，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陈芝芝不好多言，只好把一大堆医嘱憋回肚子里。　　　　等送走了潘淑芬，陈芝芝回了桂丫的小院，忍不住拉着桂丫的手转直圈，眼里闪着兴奋的泪花，开心地嚷道：“桂丫，今天谢谢你帮我！”　　　　虽然离“收服”潘淑芬只成功了一半，可陈芝芝还是觉得自己的伟大事业终于要迈开第一步了。　　　　桂丫也是替陈芝芝开心，听了她对自己道谢的话，连忙摇头。她嘴角弯弯的，笑道：“实在不行，我就陪着你去街上转三圈，等他们见我好了，说不定到时候一大堆人排着队等你给他们看病治脸呢！”　　　　陈芝芝闻言却笑嘻嘻地眨了眨眼，道：“今天是特殊情况。咱们呢，要的是不鸣则已，一鸣就要惊人的效果！”陈芝芝停了下来，摇了摇桂丫的手，“你等着，我一定要你美美地重出江湖！”　　　　桂丫不是很明白陈芝芝要的效果到底是怎么样的，但她很乐意配合陈芝芝。　　　　因为桂丫相信，陈芝芝说出来的话，定是能做得到的。芝芝一定会把她的脸医治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