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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

比云山是一座十分天然而古老的山,站在山脚下的村落远远望过去,郁郁葱葱的,都是树木。到了山上,会发现,这些树几乎都有百年以上的树龄,称得上是古木了。  比云村以山的名字做名,以前,家家户户靠山吃山,直到二十年前左右,村里的人发现,无论多有经验的猎户,到了山上总是会遇上奇奇怪怪的事,比如,鬼打墙等灵异事件。老人们说,这是无所顾忌的猎杀触怒了山神,山神发怒了,不欢迎人了。灵异事件发生太多次,以至于发生了不好的事情,于是,渐渐地,村人也不再上山了。  从此,比云山变得更加神秘了。  谁也不知道,被比云村人奉为禁地的比云山顶,有一间木屋,住了一男一女一老一少的爷孙俩。  术吾提着一大袋东西慢悠悠地朝山顶走去,心里还在默念着心法,双眼放空,表情呆呆的。  若是有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很惊讶,因为,这个少女每走一步,身边就有一圈波纹荡开,然后就有很神奇的事发生。明明前方就是一棵树,有时候是一颗巨石,有时是一个大坑,她这么发呆着走,却没有撞上,不是绕开了,而是少女就这么穿过了这些阻碍物,就像它们是虚幻的一样。  这座比云山,术吾已经走得很熟悉了,闭着眼睛她都知道该怎么走,尤其是她走得这段山路,原本就是一条路,而那些阻碍物,是因为师傅设下了阵法,对身怀道经的术吾并不起作用。  眼看着木屋就在前方,术吾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提步紧走,推开门,“师傅,我回来了!”  一片安静。  没有听到师傅那惯常的大喊大叫,术吾觉得很奇怪,秀气的眉毛皱了起来,“师傅?”  放下手里的东西,术吾朝师傅的房间走去,推开门,床上一片杂乱,肯定是起床没有收拾,看到这一幕,她更加不高兴了。尤其是墙上还贴着一张纸,上面的字让她完全黑了脸。  纸上写着:术吾徒儿,再过几天,你就十五了,这放在古代,就是及笈了,可以嫁人了,当然这放在现在,也足以自立了,师傅相信你能照顾好你自己。  待你生辰过后,便下山去吧,师傅将你托付给白先生,他会为你提供住处的,你好好地听他的话。  ……  床底下师傅给你留了好东西,走的时候别忘了带走,师傅去游历了,我俩师徒二人有缘再见!  纸上最后还留了那位白先生的地址和电话号码,落款是一个拿着酒葫芦的老头小人画,完全就是她家师傅的做法。  术吾站在门口,三两眼就把信从头到尾看完了,她收回视线,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心里想着:说什么游历,是游玩吧,都写错字再划掉以为会看不出来吗?读书?什么鬼东西啊!  走进去把被子叠好,桌子上的东西收拾起来,这才蹲下把床底下所谓的好东西拖了出来。  一个大大的包裹,术吾打开,黑了脸,又是一个箱子。  “师傅搞什么啊!”术吾很不开心,也不知道师傅从哪里学来的,一个箱子套着一个箱子,足足拆了将近十个箱子,在最后拿出一个还不大巴掌大的小盒子,心累。  打开小盒子一看,术吾眼神都变了,只见小盒子里躺着一个很古朴的翡翠玉戒指。  术吾一点也不敢小看这个戒指,如果她没记错,这个是师傅的乾坤戒,一个芥子空间。  术吾看过古书,在上古时代,大能众多,在那个时候,乾坤戒就像遍地的白菜,哪像现在,几乎都失传了,而师傅,也只有这么一个,空间也并不大,十平米而已,但也很好了。  师傅居然把这个留给她了?  将精神力探进乾坤戒,看到了里面的东西,首先是一摞书,心经,符篆的制作,各种术法的咒语,还有其他方面的,都是她从小到大一直在学的法术。  然后是一堆黄符,全是师傅亲手画的,虽然术吾自己也会画符,但效果跟眼前这些黄符的差得多了。  一本存折和一支手机,术吾数了数存折上的数字,默,原来师傅这么有钱,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一直住在山上过得紧巴巴的呢?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四象罗盘,这个罗盘术吾想要很久了,但师傅从来不舍得给,这次居然也留了下来?还有天地扇、阴阳伞、捆仙锁、缚灵绳、打鬼鞭……很多法宝,都是术吾眼馋师傅又不肯给的,这次,居然都给了她?  术吾总觉得很奇怪,怎么感觉师傅好像快把所有家当都留给她了?他自己用什么?还有,她在山上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要下山?  想不明白,也没人给术吾解答,她也没办法,把东西都放回箱子里,术吾起身把贴在墙上的那张纸撕下来,仔细叠好,也一起放进箱子里,抱着箱子出了房间。  晚上,术吾习惯性地量了两人份的米,突然想起师傅不在了,她并不需要煮这么多。愣了一会,术吾突然间没了食欲。  习惯了师傅大呼小叫咋咋呼呼的,突然安静下来,术吾很不习惯,也很不喜欢。  “为什么,不带上我呢?”  呢喃一般的话语飘散在空气中。  术吾一晚上睡得很不安稳。她表现得再淡定,也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而已。  早起像往常一样打了一套拳,吃过饭后,术吾背起小背包,开始巡逻比云山,或者说,是跟这里告别。  术吾五岁的时候被师傅带到了山上,如今在这里都快住了十年,突然间,相依为命的师傅却独自离开,留下她一个人,不舍有之,愤怒有之,却无能为力。当然,术吾也可以选择留在山上,反正她会照顾自己,只是,她不想违背了师傅的要求。如果这是师傅想要她做的,那么,术吾不会反抗。  “小术吾,听说老头跑了?”  “哪用听说啊,这不明摆着吗?”  “来来来,老头不要你,我们要你啊,和我们一起玩啊!”  “……”  术吾经过,树木枝条摇摆,兔子松鼠等动物也靠了过来,很奇特的景象,尤其它们都口吐人言。  “师傅不是不要我,只是让我去历练!”无数次停下来反驳,到最后,术吾一点都不想理这些小妖怪了。  是的,妖!  比云山地理位置奇特,灵气充足,导致这里的动植物很多出现了灵智,慢慢地,也成了小妖精。不仅如此,这里聚集了不少不想在人类中间混的大小妖物,简直就是妖物的天堂。  就因为比云山的妖越来越多,不想被人类打扰的妖把所有上山的人类都吓跑了,吓不跑的,它们也不介意手上有一两条人命。  直到二十年前,师傅出现在比云山,与山里最强的妖达成协议,设下阵法阻止人类的来临,妖同意他住在比云山。  于是,二十年来,双方关系还算和缓。  直到十年前,术吾的到来。  住在比云山的妖大部分都是修道修仙以求长生大道,几乎是清心寡欲的妖,而妖本来就很难拥有自己的孩子,于是,小豆丁术吾成了妖最疼爱的人类,没有之一。  “术吾,跟我们一起玩啊!荡秋千怎么样?”一棵足有五百年的榕树伸出枝条拦住了术吾。  “不玩,我要去找桃树!”术吾脸色不太好,她才不荡秋千呢,她都要十五了,是大人了,要成熟!  “嘤嘤嘤……”被拒绝了的榕树刷的收回枝条,嘤嘤地装哭。  铁石心肠的术吾假装没看见。  术吾口中的桃树,是一棵桃树精,足足有一千五百年的道行,是比云山一大妖,也是比云山的守护神。  桃树本身是驱鬼避邪的神木,而比云山这一棵桃树又有一千五百年的道行,几乎称得上是一切鬼怪的克星了,因此,比云上没有孤魂野鬼。  “你来了!”  “嗯!”  桃树很大,树干粗壮,枝丫众多,因为现在不是开花的季节,所以只有绿油油的叶子。  “那老头跟我说过了,你要下山,你决定好了?”  “是,我决定下山了。”术吾很坚定地回答。  风吹过,桃树叶子沙沙作响。好一会,术吾才听到桃树说,“我从来没去过人类世界,因为我是一棵树,真想去看一眼啊!”  “下次你回来,可要说给我听一听啊!”  临走,桃树给了术吾一段桃木枝,这一段桃木枝是一千年前桃树刚有灵智时遭遇天雷,在天雷的洗礼下却完好无损,又有桃树后一千年的温养,已经可以说是灵气最充足的一段,若做成桃木剑绝对是鬼物的克星,便是什么都不做,都有很好的功效。  术吾继承老头的衣钵,没有趁手的法宝,怎么行呢?所以,桃树才给了她这个。  两天后,术吾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离开了小木屋。  虽然在山上待了十年,但术吾还有五岁以前的记忆,这十年来,偶尔也会下山,对这世界的变化还算适应。  拿出师傅留下的手机,术吾打给了联系人中唯一的一个号码,那位白先生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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