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初猛地一震,连忙取出一根银针,在烛火上烤热,随后伸进信的封口缝隙中,一点点将其中的浆糊融化,随后轻轻揭开了封口。 她本就不是什么善类,手上沾的人命不知有多少条,不过是偷窥一下别人的信件罢了,于她而言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 从中取出信笺,笺纸是制笺大家方泽清所绘的“红豆”。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沈云初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捻开信笺,其上只有一句话。 ——“承蒙厚爱,奈何云泥”。 细细将信笺按着方才的折痕折好,沈云初重新将其放入信封,随后熨贴封口。 沈开言究竟是想做什么,复仇也好,攀上公主做驸马也罢,于她而言都不是最要紧的。 她的当务之急,不过是与傅家远搞好关系罢了。 沈云初将手中的信放到一旁,起身走到床榻边,盘膝而坐,开始修炼功法。 * 入夜,沈云初着香芸置办回宫的物什,自己躺在床榻上,却迟迟难以入眠。 她还是忧心沈开言的身份。 按照沈开言的话语,沈云初本身应该是知道其真实身份的,却不知为何两人还可以这般亲密。 亲密得有些不像普通的兄妹。 沈云初有些心惊,原因在于沈开言极有可能根本不是沈庭的儿子,可他竟然默许沈云初和沈开言接触,且关系亲密。 摸不准他们是如何想的,沈云初揉了揉眉心,决定往后再想。 她翻身向着床内侧过,迫使自己赶快入眠。 朦胧之中,似乎有人推开了门走进来。 她向来浅眠,或者说是不敢睡死,一点的动静便能将她惊醒。可现下她头脑虽然清醒着,眼皮却沉重地仿佛被磐石所压着一般,怎么也睁不开。 那人帮她掖了掖被角,随后又坐在了床边。 沈云初尽量放缓呼吸,被褥下的手却不断掐着自己的腿,意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云初……”轻声呼唤,尾音上扬放缓,似春风中飘浮的柳絮,带着眷恋。 这声音很是熟悉,沈云初一下便反应了过来。 是沈开言。 身旁的气息消失,原本压在眼睑上的重量也在瞬间消散全无。沈云初猛地睁开眼,却什么人也没有看见。 “香芸。”她出声叫道。 门被人从外推开,香芸手中举着一支蜡烛走了进来:“少爷,您怎么了?” “刚才可有什么动静?” 香芸蹙眉,摇了摇头:“没有啊,您是听到什么了?” 沈云初心下了然,摇头让她出去了。 * 晨起,沈云初收拾好东西,去和父母告别以后便带着香芸上了回宫的马车。 一路上,她一直都有些昏沉,许是因为昨日没有歇息好的缘故,因而眉心一直蹙着。 到了宫门,沈云初从车上走下来,一路揉着太阳穴往景和宫的方向去。 “一日不见,沈小少爷架子愈发大了。”嗓音似在风中舒展开的树叶一般,带着股熟悉的慵懒。 沈云初循声望去,眉心不禁蹙得更紧了。 一日不见,这厮就又上房揭瓦了。 本来就头昏脑胀,沈云初也不准备给他好脸色。 “下来。”言简意赅。 傅家远挑了挑眉,却是依言爬了下来。 站在她面前,傅家远啧了一声,靠着身后的墙壁,眯起眼看她:“这是一回来就跟我闹脾气?” 沈云初不答,只是自顾自地揉着太阳穴。 兴许是昨天那迷药的后劲还没过,否则不可能这么晕。 “你不舒服?”见她神色不佳,傅家远矮下身子,平视着她问。 沈云初叹了口气:“先不说这个。你知不知道爬屋顶有多危险?” 傅家远一笑,不在意道:“没事儿,我从小就这么爬的。” 闻言,沈云初火气不禁上来了几分。 “还从小?你还敢跟我说你从小就爬屋顶?”她冷声道。 傅家远见她不舒服,心里着急,也不欲再让她发火,只得到:“行行行,是我错了。我本来就是想这爬上去可以看见你走到景和宫的这段路,就能早点见着你了。你别生气,免得等会儿头更疼了。” 沈云初难受得厉害,也不想再多言,只是点了点头:“知道就好,我头有点难受,先回屋歇会,殿下记得一会差人来叫我去文修宫。” “你不要紧吧?”傅家远关切道。 沈云初摇了摇头,转身向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一进屋,香芸赶忙找出了林海韵给备下的薄荷膏,擦在了沈云初两侧的太阳穴上,轻轻地揉着。 清凉瞬间蔓延,脑海中的钝痛瞬间减去了大半。 “少爷怎么突然就头痛了呢?”香芸轻声问道。 沈云初轻叹一声:“许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吧。” 香芸记起她夜半时曾唤自己进去过一次,也就没有多想,只是仔细地帮她揉着。 沈云初闭着眼,脑中却开始思忖了起来。 沈开言给她的那封信,她要如何送到平襄公主手中? 还有沈开言的真实身份,这是眼下最令她摸不着头脑的。 怕是还得从傅家远入手。 打定主意,沈云初示意香芸停下,收拾好要用的东西后便出了屋子。 “可曾好些了?”傅家远问道。 沈云初点了点头,随后开口道:“我想请殿下帮我一个忙。” 傅家远见她一人拿着一摞的书,又想到她方才身体不适,便顺手将她乘着书的书箱拿了过来。身后的小吉子赶忙上前两步想要接过,却被傅家远挡了回去。 小吉子委屈地撇了撇嘴,每次殿下都不让他帮沈小少爷拿书箱,非要自己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玩忽职守呢。 “什么忙?你说。”傅家远回道。 沈云初抿了抿唇,随后开口道:“殿下可知道李家的事情?” 傅家远看向她,没有言语。 半晌,他方才再次开口:“你说的是哪个李家?” 沈云初看着他的神色,轻声道:“云初说的,就是殿下心中想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