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夹杂着冰雹在耳边呼呼作响。 柳予安没有回答她,只是推开门把她抱到了床上,替她盖好被子。 凤息被他抱着,只觉得置身在冬日的火炉旁,木柴劈啪作响,面前是热烈而温情的火焰。 柳予安神情寡淡,只是耳朵的一抹红出卖了他的心。 凤息一离开他,立刻觉得寒意像冰封方醒的小蛇在小腿上无声地攀爬。 她以为柳予安要走,沉默着酝酿情绪。 刚才扑上去抱着他,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勇气。 柳予安却在床边坐了下来。 凤息愣了愣,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灯影凌乱,随着窗户里透出来的风左右晃动。 凤息冷得不行,试探着靠近他,像靠近一团熊熊燃烧的火。 柳予安躲开了,起身开口道:“明日我带你去捉妖。” 凤息冻得牙齿又开始打颤:“师兄,不成啊……哪里有明日,我恐怕今晚就被冻死了……” 柳予安刚要斥责她满口胡言,下意识一瞧,看到一张惨白黯然的脸。 他一时思绪万千,终于还是狠了狠心,道:“……我再去给你抱两床被子来。” 凤息看着他的面容有点恍惚,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她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如这一刻,那么渴望来自人的温暖。 但是,这个没有办法强求。 毕竟,现在的柳予安不过是她的师兄,并没有责任为她做更多。 她心疼自己,更心疼经受了这么多年冰寒的黄婵。 每一个寒冬,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是不是,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可是黄婵已经不在了,这个问题的答案想来也已经归入尘土。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 第二天是被风声吹醒的。 竟然不是冻醒的?凤息有点吃惊。 随即,她看到了身边打盹的柳予安。 他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斜坐在床边,将凤息圈在了怀里。 凤息看他那样为难自己,心里一时不知道什么感觉,只是眼睛蒙上了一层潮雾。 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替他将被子盖好。 打开门,看到门口一脸贱笑的小灰。 凤息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拎着它的耳朵直接来到了走廊下。 小灰不等她发问,一脸八卦的表情:“你们两个,是不是……哈哈哈哈,是不是……” 凤息照着它的头拍了两下,气呼呼地道:“是不是什么?你到底是干啥的?为什么我每次有事永远指望不上你?你说!” 小灰顿时蔫了下来,委屈兮兮的样子:“你要我干啥?你冷,我也心疼,可是我又不能给你暖床!” 凤息不肯消气:“这么说,你还有理了?我喊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能替我想想法子?” 小灰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想法子?除了找人替你暖床,我看没什么别的法子。再说了,我都做了,哪里还有别人英雄救美的机会!” 凤息气得想打他,当真是恨铁不成钢:“强词夺理!回回都这样,真不知道你有什么用!” 小灰神情落寞:“唉,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反正小纪自从带过我一次,之后出任务,范先生无论怎么求他,他都再不肯带我!这次跟着你你出来,我也怕落个这样的结局……但是你也感觉到了,有我在,你是不是没有怎么感觉到孤单?并且,范先生已经给我承诺了,后面有我大放异彩的时候……” 凤息一下子被气笑了:“还大放异彩……好好好,我等着看……” 早餐很沉默。 凤息明显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变了。 柳予安虽然还是冷着脸,却裹着一丝淡淡的懊悔和局促。 他带着凤息去除妖,一路上又若无其事地给她讲解:“花妖多是天性顽皮,并非蓄意害人。一般这样的,以规劝为主。若是真的遇到吸人阳气的,先问情缘由,若是没有缘故,必然要受到惩罚,因果破不得的……” 凤息突然想到黄婵的师父:“师父不愿意来见我,也是怕破了因果吗?” 柳予安明显的想岔过这个话题:“……一会儿,我们先去上次见你的那个荒园。” 凤息紧追不舍:“师兄之所以来这里,难道……是欠了我的因果?” 柳予安权当做没听到。 两人遇到的第一个是桃花妖。 她迷惑东街的私塾先生,以至于他气息虚弱,躺在床上整整三日没有去授课了。 柳予安板起脸,怒道:“昔日我所见魅人之妖,皆是芍药牡丹之流,何曾见过你这种?端庄温柔是你的本色,何必要自毁前程?” 桃花妖闻言,也不动怒,香风一过现了身,笑吟吟地立在那里,果真是人比花娇。 她饶有趣味地打量了一下柳予安,向他走了两步道:“公子说这话,可知是不懂情字。我孤零零地在这里修行上百年,靠的是天养。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多情的,日日来瞧我,我投桃报李,让他尝一尝销魂滋味,有什么不对?” 柳予安闻言,脸上逐渐漫过一层潮红,他迅速扫了一眼沉浸在桃花妖风姿里的凤息,厉声道:“你吸人阳气,可知就是断他性命?这般放肆,难道不怕天谴?” 桃花妖笑意不减,继续走向他:“公子啊,他可是自愿的呀!况且凡间人人皆有姻缘,我却是没有的。我一个人觉得寂寞,难道不能找个人陪陪吗?” 凤息闻言,不解道:“你这么美,等到修炼成仙,不再受红尘束缚,岂不美哉?” 桃花妖笑得花枝乱颤:“我的傻妹妹,做神仙有什么好,清心寡欲可不是要把人逼死!” 凤息道:“做了神仙,你也可以来寻他呀!” 桃花妖摇了摇头:“妖有妖的规矩,仙有仙的世界。真成了仙,千年万年,始终如一,还有什么意思呢!” 凤息不懂。 桃花妖也不再解释,反而向着她道:“我对他也厌倦了,不会再折磨他。不如,你把身边的这位公子让给我,怎么样?” 凤息一脸懵懂,看了一眼神色不悦的柳予安,终于勉强答道:“这,这……我做不了主,你还是问问他自己吧。” 话音落下来,柳予安的表情一下子比昨夜的雹子还要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