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息听到这里,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战。虽然莺声雀跃,日光明媚,而对面穆皇后的微笑如春风拂过面颊。 她望了一眼因为年轻不懂掩饰的穆南笙,便知道这杯茶喝不得。 穆皇后却用目光示意她:“怎么,白姑娘是看不上本宫的茶?” 凤息将杯子端了起来,白瓷杯上的雕花栩栩如生,她放在嘴边,正待抿一口时,突然又放了下来,淡淡笑道:“娘娘说笑了,您宫里的茶自然是极好的。不过,这茶太香,我怕喝了以后就醉倒了。到时候该说的话没有说出口,我怕是会很难过的……” 穆皇后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问道:“白姑娘有什么话非要这个时候说呢?” 凤息毫无惧色地看了一眼穆皇后:“事关娘娘清誉,还请遣退身边人……” 穆皇后深色变得肃穆,挥了挥手让身边人退下了。 穆氏姐妹还在这里。 凤息不说话,只是看向她们两个。 穆南笙撇嘴道:“你以为你是谁?” 穆南筝拉着她也退下了。 穆皇后微笑道:“小丫头,你握住了我的什么把柄?” 凤息从袖中掏出一张纸,轻轻地递给了对面的穆皇后。 片刻之后,穆皇后神色大变,虽然竭力保持冷静,声音里仍然带着一丝压不住的颤抖:“这是哪来的?” 凤息道:“您应该能认出来,这是大姑娘的手笔……” 穆皇后点点头:“本宫只想知道,这是你从哪里得到的?” 凤息笑道:“娘娘别急,您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您。不过,我也是有条件的。” 穆皇后示意她说:“在本宫这里,你尽可以提要求……” 当然,答不答应就是另一回事了。 凤息抿了抿唇,笑道:“那这杯茶?” 穆皇后愣了愣,随即也笑道:“白姑娘既然不喜欢这明前茶,本宫就替你换杯雨前茶。” 她唤人上来,不过片刻,一杯雨前茶就放在了凤息面前。 凤息瞅了一眼,香气氤氲,的确是好茶。不过,她还是不相信穆皇后:“娘娘,您也知道,我要是没有后路也不敢孤身闯这龙潭虎穴……大姑娘的这封手稿,可不是只有一份。我要是在宫里走丢了,这个消息怕是要在大魏人尽皆知了……您还请我喝这杯茶吗?” 穆皇后听她言语这般不忌,明显有怒色,不过终归是笑道:“白姑娘多虑了,这茶多少人想求一杯都不可得……白姑娘请喝……” 凤息听了,谢过皇后,畅快第饮了下去。 大家都是聪明人。如果话说到这份上,皇后还是要她的命,那她也就做不到这个后位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凤息的确是口渴了。她也不想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气,毕竟,她现在可是南安王府唯一的千金小姐。 茶饮尽,穆皇后含笑道:“南筝是个傻孩子,你同她无冤无仇的,做什么算计她呢?她一个苦命的姑娘,半生孤苦,自问没有得罪过你。” 凤息道:“她是没有得罪我,不过娘娘,我也没有得罪您,您为什么要请我到宫里来呢?为的,不止是让我尝尝这雨前茶吧?” 穆皇后叹了口气,淡淡道:“南筝那孩子,自从他夫君过世,日子一直过得清淡。因为流言太多,也没想过要再嫁。偏巧那日陛下在本宫面前夸了今年新晋的探花郎,本宫便着人打听了一番。后来,私底下问了一嘴南筝,没想到那丫头竟然脸红了……唉,多少年了,她一直清心寡欲,好不容易有个看上眼的,我岂能不让她如愿!” 凤息道:“您慈母情深,我又没有拦着您,您又何必同我过不去呢?” 穆皇后道:“好好的,本宫还不屑为难你。只是,南筝的丫头和本宫说,南笙为了沈一阁闹到了南安王府。本宫知道,那孩子虽然骄纵,却不是个无理取闹的。这一打听,原来他同你还有一段旧情在……” 凤息忙道:“娘娘您误会了。我同探花郎不过熟识罢了,绝对没有任何私情可言。娘娘若是不信,只管派人去细查。” 穆皇后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难道说,你并不心仪探花郎?” 凤息道:“娘娘明鉴。我原来是个乡下的孩子,近日得了南安王妃厚爱,带回王府,断断不归同探花郎有什么瓜葛。娘娘若是还不信,只管往后看着,倘若有一日我真的嫁给了沈公子,娘娘只管来取我的命,凤息绝不抱怨半句。” 穆皇后有点吃惊:“你这孩子倒是奇怪,人人都觉得探花郎俊秀无双又才华横溢,怎么偏偏你瞧不上?” 凤息看她问得真诚,想了想便道:“娘娘,请恕我冒犯,这天下人人都觉得陛下是天子,世间无人可及,然而这后宫之中,难道人人都诚心钦慕陛下吗?” 穆皇后一愣,随即摇了摇头,失笑道:“傻孩子,这话可不能乱说!” 凤息点点头,笑道:“娘娘恕罪,我也只敢在娘娘面前说说。” 穆皇后想到了什么,突然面色一白,问凤息道:“你可有心仪之人?” 凤息不明白她为何这般问,便下意识答道:“有劳娘娘垂问,并没有。” 穆皇后道:“罢了罢了。你且回去吧。” 凤息笑道:“娘娘为何突然要赶我走?可是不再追究我拿大姑娘手信威胁娘娘的事?” 穆皇后道:“你也是为了保命,想必为了得到这个也费了不少功夫吧?” 凤息道:“娘娘明智。不过娘娘放心,只要以后穆府姑娘不为难我,我绝对会守口如瓶。” 穆皇后看了她一眼,笑道:“是么?人人都说,只有死人才可信。” 凤息抬头望她,这个时候她已经感觉有点晕:“娘娘不问我,为什么愿意替您守口如瓶吗?毕竟,当年的确是穆丞相陷害了南安王世子。” 穆皇后仿佛窥到了一点什么,但是那感觉转瞬即逝,很快她就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抓住:“你说,是什么原因?” 凤息忍着头疼和燥热,又要了一杯茶:“……因为你是我父亲曾经真心爱过的人啊!” 穆皇后闻言,一下子傻掉了,仿佛头顶响起了阵阵闷雷,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抓住她的手道:“你,你说什么?” 凤息迷糊地笑道:“我说我父亲是谢成距啊,他心里一直爱的是你啊!” 穆皇后心跳加速,整个人仿佛木在了那里,半晌才大声喊道:“来人,快来人啊……” 小灰蜷在凤息的袖中迷糊睡着,突然听到皇后的喊人的声音,直觉出了大事,但是又不能在她面前现身,当真是坐卧难宁。 凤息也听出了穆皇后心中的慌张,她这时候才意识到,后来喝的那杯茶里还是有问题。 因为下人都聚在门外,凤息听到穆皇后绝望的声音,顿时计上心头,她装作睡着了,伏在桌边,对小灰道:“这个时候了,也不怕她知道,你快把她打晕,扮作她的样子,我们赶紧出宫……” 不用小灰打晕,穆皇后看到从凤息袖中跳出来一个小人,又看到他慢慢变大,不等凤息说什么,她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凤息撑着身子嘱咐小灰将穆皇后放到里间的床上,又等他变成穆皇后的样子,跟在她身后往宫外走。 一路上碰到低头行礼的下人,还有不明状况的穆氏姐妹。 小灰早记清了穆皇后的声音,看到穆氏姐妹便淡淡道:“本宫……本宫和白姑娘还有话说,你们先在这里等着……” 留下面面相觑的穆氏姐妹,小灰和凤息终于走到了宫门口。 小灰重新缩回到凤息袖中。 虎口逃生,凤息拼尽最后一口气往马车旁立着的白桥身上扑去。 白桥一愣,随即抱住了她:“……出了什么事?” 坐进马车中,白桥才发现她身上热得发烫,整个人像个火炉一般。 偏偏,凤息模糊不清中一直往他身上扑。 也难怪,白桥在宫门口立了许久,暮春的风还是带着一丝寒意的。这个时候,他的身上明显透着清凉。 白桥脸瞬间就红了,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心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凤息在宫中饮了酒,不小心喝醉了。 但是,他细细嗅了下,发现她身上没有一丝酒味。 就在这个时候,凤息摸索着开始扒他的衣服。 白桥下意识地就要躲开,却发现自己一个侧身的功夫,凤息已经倒在了地上,头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木头,疼得她忍不住叫出来。 白桥叹了一口气,只得回身将她扶了起来,努力安抚她的情绪。 后来却发现自己不过是在做无用功。凤息的力气大得吓人,仿佛不把他衣服扯下来不肯罢休。 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不对劲。难道,她在宫里喝了什么不该喝的东西?不是酒,那又是什么? 白桥思考的功夫,他的袖口已经被撕裂了,凤息正在扯他的里衣。 白桥抓住她的手,想要制止她。没想到凤息一下子钻到了他的怀里,一边低声说些什么,一边摸他的肚子。 白桥简直想哭,活了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感到力不从心。 谁来救救我? 白桥闭上眼,叹了一口气,全靠心中的一股正气暂时压制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