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峭风寒,滤过薄窗纸刺入琼脂凝肤,点点刺痛纠连成片片蚀骨的寒霜。裁寒风穿进袄衣,不见怀中竹简铁凝成冰。眉目冷清照雪,看着瓶中那支梅映红一片。
我那时同他在一片虚无的雪里站了许久,背靠在那棵爬满了苔纹丝的梅树下,谁也没再开口说话。我不敢再向前僭越一步,若是向从前那般无忧无虑在父亲身边,我才能算是那个受人高看一眼的我,真正能上得了台面的桑家小姐。
他说过待到入夜会来寻我,带我去一个地方。我没出声答应,也没明摆着拒绝。
张女官嗔责我自从南庭回来后便是恹恹的,叫我出去莫臭脸向着她,坏了她一日的心情。我只好又去了库房,翻那几卷看过许多遍的书卷,却总是心神不宁的,看不进一句完整的。就一时望望那不肯停下的雪,一时再数数竹简上爬满的字,就这样蹉跎着记奔走的时辰,从白日磨蹭到渐黑。
我元是掌着灯的,想同姊姊们一道回去歇息。却又怕他寻不到我,只痴痴站在凛冬寒气里等着,也不知要走,又是一阵心悸。早已拐过长廊的,又再退了回去。
我终究还是想要去见他的。
我下了许多大的劲力,方才把那口空缸搬开,扒开那堆枯枝梧子,破了口的那方墙才显露出来。从前那姊姊跟我说过这处地,未曾想真能窜出去。而宫墙外头,便是另一番境地了。掖庭里是无卫兵巡视的,只有外头主子住的那片宫里才时时听见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这也好叫我溜出来四处走动,虽然是照不满那片漆黑,也能摸索找着条小道。沿着去在那列小桥上有些许微微亮的光,走近些方才见到他的身影,执一灯火席地背靠而坐。他鼻尖沾了些许雪沫子的影,该是等了我许久。
“燕子,我知道你会来的。”他见着我的随光亮投影下的影子,猛然抬起头来,是欣喜,“走,我带你去个别地。”
我还没来得及应声,他便扯着我的袖口迈步跑去。我不知跑了多久,只觉得浑身的寒气都被由内而外的温吞所占据,停下来的那方地是一座小丘,该是前人修建的林苑,我竟不知还有这处天地。他手脚并用一溜烟便爬了上去,把宫灯置于地,俯身出手拉我上去。我不敢握他的手心,只好扯着他的袖口处,不想他竟察觉了我的小动作,手腕一转就将我手反握住了,我未曾想到他手心底里竟是那般凉,不承想他只身一人在寒天冻地里坐了多久。